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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袁弟來更懵了,打小養成的三觀遭受了嚴重的衝擊,可到最後她也沒能想通,只能哭著睡了。

  打從這天起,袁弟來就跟精細糧食永別了,偏她身子骨弱,之前有好吃好喝的供著,奶水倒還算勉強夠,一旦換了粗糧,沒兩日就斷了奶,直接絕了她想把喜寶哄回來的想法。更叫她心寒的是,換了口糧的喜寶竟然沒有半點兒不適,美滋滋的喝著張秀禾的奶,隔幾天一看,居然還胖了一圈。

  趙紅英很滿意,張秀禾也很高興,她天天給自個兒開小灶,除了一天一碗糖水雞蛋外,還能吃上細麵條和小米粥,想吃多少都成,吃完了把嘴一抹順便把碗筷給涮了,小日子過得別提多滋潤了。

  有回叫趙紅英瞧見了,也只是笑眯眯的瞅著她,叫她多吃點,又問紅糖還剩多少,聽說不多了,趕緊把大兒子喚到跟前。

  “改明個兒你再往城裡跑一趟,叫菊花想法子多弄些紅糖。對了,我記得菊花她小姑子是老師吧?正好,喜寶還沒起大名,叫幫著想個好的。記著,別叫花啊春啊的,土得掉渣,要那種一聽就很有文化的。”

  說到名字時,趙紅英一臉的嫌棄,全然忘了她另仨孫女分別叫做春麗、春梅、春芳,而她親閨女就叫菊花。

  好在她本人沒這感覺,宋衛國一時間也沒聽出來,想著這兩天剛好得空,他第二天一大清早就出門了,等下午回來後,塞給趙紅英一個油紙包和一張小紙片。

  油紙包里裝的是紅糖,份量雖然不多,可這玩意兒本就稀罕,能弄到就算不錯了。趙紅英接過油紙包就順手塞給了張秀禾,橫豎家裡現在就她一人喝紅糖水。

  張秀禾顛顛兒的接了過來,心裡盤算著回頭還能叫強子喝兩口紅糖水。雞蛋她是不敢分,就怕叫那心黑的撞見了同媽告狀。

  至於那小紙片……

  趙紅英瞅了半天,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。張秀禾好奇的湊近一看:“寫的啥啊?”

  宋言蹊。

  這是宋菊花她小姑子給喜寶起的名兒,說是出自《史記》,原句是“桃李不言,下自成蹊”,意為品行高潔者自會受人敬重。

  然而,面對親媽和媳婦疑問的眼神,宋衛國撓撓腦門:“說是叫宋言蹊,啥意思我給忘了。”

  那你可真能耐!

  看懂了親媽眼裡的意思,宋衛國趕緊縮著腦袋跑了,一出門就看到強子在院子裡瞎蹦躂,順手給了他一記腦瓜崩兒:“吵啥呢?出去玩!”

  轉念一想,喜寶都有大名了,瘌毛頭比喜寶還大了半個月,也是時候起個像樣的名字了。叫啥好呢?有了,大兒子叫宋強,小兒子就叫宋剛好了。

  強子、剛子,一聽就知道是親哥倆!

  第006章

  這場糧食危機,直到半個月後才得到了緩解。不是他們第七生產大隊願意借糧,而是上面終於撥來了救濟糧。

  救濟糧一到,城裡供應糧危機立馬解決了,而紅旗公社這邊也得了一部分救濟糧。糧食肯定不能白給,只當是公社出面替社員向上面暫時借的,等來娘情況好轉後,再慢慢如數歸還。

  消息一出,不說其他生產隊了,他們第七大隊也都鬆了一口氣。等救濟糧一到,就再沒人上門借糧了,這下總算可以安生過日子了。

  就在救濟糧到的那一日中午,趙紅霞興沖沖的從外頭歸來,直奔隔壁家。剛一進院門就聽她高聲嚷嚷道:“姐,建設他被上頭領導表揚了,聽說還給發了個簇新的搪瓷缸子,走,咱們去瞧瞧!”

  院子裡,張秀禾剛涮了碗筷,正打算去給喜寶餵奶,就先聽趙紅霞嚷了這麼一聲,她聽了腳步先喚了聲嬸兒,回灶間擱好碗筷,這才走進了堂屋。

  堂屋裡,趙紅英正摟著喜寶跟趙紅霞說話。張秀禾進屋接過喜寶,笑著對趙紅英說:“媽,你跟嬸兒出去轉轉唄。喜寶有我看著,你還不放心?”

  趙紅英確實沒啥好不放心的,張秀禾生養了四個兒女,各個都敦實得很,就說只比喜寶早出生半個月的瘌毛頭,瞧著都有兩個喜寶那麼大,可見有多壯了。想著自己是有段日子沒出門了,出去走走,松松筋骨也好。

  “那喜寶交給你了,我一會兒就回來。”

  張秀禾“嗯”的應了一聲,目送婆婆和嬸兒出了門,抱著喜寶就往自個兒那屋走去。恰好這時,袁弟來從她那屋出來,低著頭快步的走出了院子。

  老宋家是五間大瓦房,最正中的是堂屋,兩邊各兩間屋子,東面住的是老倆口並老大倆口子,西面則叫老二、老三他們住了。許是聽見了推門聲兒,她隔壁的老二媳婦王萍開了小半扇窗戶,往院子裡瞧,剛好看到袁弟來的背影消失在院門外。

  “她就這麼走了?”王萍一臉的不敢置信,她這會兒懷裡還摟著小女兒春芳,見她大嫂沖她招手,索性抱著女兒就往東屋去了。

  妯娌倆進了東屋,虛掩上門,張秀禾衝著牆邊的大床說:“你把芳芳擱床上去。”

  東屋的床上已經有三個孩子了,分別是張秀禾的倆閨女春麗、春梅,還有小兒子瘌毛頭。不過,真正睡著的只有春梅一人,瘌毛頭正蹬著兩條光溜溜的小腿,嗚哩哇啦的哭著。一旁的春麗則拿了把大蒲扇給弟妹扇風,倒是自個兒頭上冒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子。

  春麗今年五歲了,興許是女孩子的緣故,她倒是比她哥強子更懂事,打小就帶著妹妹一道兒玩。不過,到底年歲擺在這兒,對於這個剛出生一個月的弟弟,她就沒轍兒了。看到她媽進屋,她忙說:“媽,毛頭咋老哭?是不是又餓了。”

  “你瞅他屁股濕不濕。”張秀禾邊說邊挨著床沿坐了下來。

  一旁的王萍把女兒放在了侄女身旁,聽了這話,順手就把瘌毛頭撈到了懷裡,扯開尿片瞅了一眼:“沒尿,大概是餓了。”又嗔怪的道,“麗麗才多大,你也真捨得。躺下躺下,這大中午的,好好歇會兒。”

  宋春麗搖了搖頭,她看了看打著小呼嚕半點兒沒受影響的親妹和堂妹,又瞅了一眼被二嬸抱在懷裡還哭個不停的弟弟,手腳並用的蹭到了她媽身後,伸長脖子去看她媽餵喜寶。

  因為喜寶已經叫張秀禾餵了好幾天了,宋春麗當然認識她,不單認識,她還挺喜歡的:“喜寶比毛頭乖,比毛頭好看。”

  “所以你媽眼裡就只剩喜寶了。”王萍其實很不理解,扭頭看她大嫂,“你說你幫著餵奶也就算了,咋還幫著帶呢?她是沒奶,又不是沒手!”

  “喜寶多討人喜歡,大不了,我就當多生了個閨女唄。”張秀禾的目光落在了美滋滋吮著奶的喜寶面上,低頭親香了一口,“有人犯傻我可不傻。”

  王萍想想也對,邊哄瘌毛頭邊說:“你說她是不是看不出來媽稀罕喜寶啊?”

  “那就不是傻,是瞎了。”張秀禾調整了下姿勢,好叫喜寶吃得舒服些,隨口回道,“我看她是惦記著娘家那點兒破事呢。”

  “不是說救濟糧下來了嗎?”王萍有點兒納悶,不過她對老袁家的事兒並不感興趣,只問,“媽跟嬸兒幹啥去了?我剛在屋裡就聽到啥搪瓷缸子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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