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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就聽趙紅英說:“你走了一天半,她就找了你一天半。非叫我抱著她一個屋子一個屋子的轉悠過去,連床鋪底下她都翻了一遍。實在是找不到你,她還哭鼻子了。對了,昨晚睡覺時,她也癟著嘴哭了老半天,那叫一個傷心喲。得了得了,你趕緊抱走吧,這個小沒良心的。”

  喜寶才不管奶奶咋說她,自顧自的傻樂著。

  等到了晚上,張秀禾先把興奮了半天的喜寶哄睡了,又去旁邊小床上看了眼兒子女兒,瞧著都睡了,這才壓低聲音跟宋衛國說了白日裡的事兒:“……她袁弟來也太有耐心了,咋感覺比我這個親媽更像親媽。你說,該不會是抱錯了吧?喜寶是咱閨女,毛頭才是她親生的。不然,她咋就那麼稀罕毛頭呢?”

  “瞎說啥呢?倆孩子差了半個月,又不是同一天生的!”宋衛國好懸沒被她這話給嗆死,開口就懟了回去。

  可惜張秀禾完全沒聽進去,回頭瞅了眼睡夢中還咧嘴笑的喜寶,愈發篤定了:“我還是覺得喜寶是咱親生的。你想想,喜寶多好帶啊,像她幾個哥哥姐姐。要不然,總不能是老三媳婦兒瘋了吧?”

  “我看是你瘋了!”宋衛國懶得理她,“睡覺睡覺,你就是閒出來的毛病。”

  等宋衛國都開始打呼了,張秀禾還在那裡琢磨著。

  要知道,瘌毛頭是真的沒半點兒討人喜歡的地方,他就是煩,還是那種折騰死人的煩。別的孩子就算愛鬧騰,總有安靜的時候,唯獨他,吃也哭喝也哭玩也哭,尿了拉了還是哭,一天到晚就是哭,哪怕睡著了,半夜裡還得哭幾場,而且完全不影響他自個兒的作息,橫豎他累了到頭就睡。哪怕張秀禾是親媽,都忍受不了他。

  偏偏,袁弟來還真就頂住了,甚至瞧著都不像是忍耐,而是發自內心的喜歡毛頭,把這個惹人煩的小孩崽子當成祖宗來伺候,還一副樂在其中的模樣,直到出了年關都沒厭倦。

  正月底的一天,趙建設拿著一封信來到了宋家。一問才知道,年前趙紅英托他寫了封信寄到部隊,問宋衛軍今年回不回家過年。答案已經很明顯了,好在人沒回,信倒是來了。

  被兒媳從隔壁叫回來的趙紅英,一把搶過信,迫不及待的拆開來一看……

  “建設,你給念念。”

  接過信紙的趙建設一臉無奈,草草一掃,他說:“衛軍說,他馬上又要出緊急任務了,今年是趕不回來了。還說,最近幾年都比較關鍵,應該沒時間回家。他還問全家好,問姑你錢夠不夠用,缺啥跟他說一聲,他想辦法給你弄回來。”

  趙紅英聽得心裡發酸,忙搖頭:“缺啥啊,我啥都不缺,就盼著他平平安安的。唉,連菊花的兒子都三歲了,衛軍這個當哥的,還沒討媳婦兒呢。”

  “那我催催他?”趙建設覺得催也沒用,照這個情況看,除非宋衛軍退伍了,不然咋娶媳婦兒?娶了擱在家裡,兩三年都不回來?這不耽誤事兒嘛!

  “催啥催,你就叫他好好聽領導的話,家裡一切都好,別老惦記著。”趙紅英想了想,又說,“再跟他說說喜寶,上回光顧著問他過年回不回家,都忘了提喜寶了。”

  趙建設沉默了一瞬,最後還是沒發表意見,只連連點頭說好。誰叫那是他親姑呢?只要老爺子別拿旱菸杆子抽他,咋樣他都依了。

  對了。

  “姑啊,回信我到家再寫,有個事兒要問問你,這不開春咱們生產隊又要調整工種了,你這頭咋樣?還是全家都下地?”

  紅旗公社這邊,各個生產隊的大隊長權利還是很大的,就說每年分配活兒,這裡的名堂就很多。像去年秋收,趙紅英就托他弄了個輕省的活兒給袁弟來,也就是在壩子上看糧食。這不,今年馬上又要到春耕了,他這邊要提前安排起來,想走後門的當然也要早早的說清楚了。

  趙紅英一拍巴掌:“是了,差點兒把這事兒給忘了。今年豬場那邊有人了嗎?”

  “想去豬場?那倒是輕省得很,就是工分低了點兒。”趙建設提醒她。

  “要的就是輕省!家裡壯勞力那麼多,總能賺回來的,不差這幾個工分。那就說定了,留個豬場的活兒給衛國媳婦兒!”趙紅英一錘定音的說。

  趙建設想了想,這事兒應該不難辦,就開口答應了下來,見沒其他事兒了,這才離開了老宋家。

  老宋家這邊,張秀禾高興得連親了喜寶好幾口,樂得喜寶左躲右閃的“咯咯”直笑。一旁的王萍和袁弟來都羨慕的看著她,豬場的活兒是真的輕省,也就打豬草、煮豬食、餵豬啥的,而且連農忙都不用下地,旁人只有眼紅的份兒。

  ……

  轉眼就到了開春。

  春耕前一天,趙建設帶人從紅旗公社那頭領來了小豬崽,得了消息的張秀禾立馬就去上工了。

  不過,豬崽都還小,吃的不多,照顧起來也容易,張秀禾挺早就回到了家,抱上喜寶就去找王萍閒聊:“今年咱們可有口福了,足足六隻小豬崽呢,說是其他生產隊去年斷了炊,有兩個隊還把豬給養死了。就算是活著的,看著也是瘦不拉幾沒多少肉。任務豬交上去後,上頭領導很生氣,就說不會養就乾脆少養點。對了,我也是今天聽人說起才知道,好幾個生產隊去年都只分了一頭豬,其他都交上去了,就這樣份量還是不夠。”

  任務豬說是按個數算的,可送上去後也一樣要記錄份量。去年不是特殊情況嗎?人都快餓死了,更別提豬了。雖然說起來都有苦衷,可還是影響到了今年。

  儘管從未養過豬,可張秀禾摟著胖乎乎的喜寶,格外的有自信:“就看我帶孩子的這股勁兒,到年底豬出欄時,一定各個都滾圓胖乎。”

  對於今年的工作,張秀禾充滿了信心,而且幹勁十足。可其他人就不好說了,歇了半個冬天,等春耕一開始,都紛紛叫苦不迭。

  袁母就是其中之一,上工時,見沒人往她這邊看,趕緊往旁邊疾走幾步湊到袁弟來跟前:“你呀,咋還背著這孩子來上工了?別管他了,趕緊把閨女要回來自己帶!”

  背著瘌毛頭下地的袁弟來,起身抹了一把額上的汗珠子,又伸手捶了捶腰:“媽你沒管了,我有主見。”

  “你倒是說說看,你有啥主見?明明閨女是你生的,便宜都叫你大嫂占了,你還累死累活的給她帶孩子,是不是傻啊?”

  見親媽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,袁弟來只能耐著性子給她擺事實講道理:“我婆婆為啥給大嫂安排輕巧的活兒?還不是因為她生了兒子?我多帶帶她兒子,回頭也生個大胖小子,還愁不能在婆家立足?”

  “你你你……”眼見她人蠢還不自知,袁母幾乎要被氣得沒脾氣了,索性問她,“那閨女你就真不打算要了?由著她跟你大嫂親近?等她將來長大了,不認你了咋辦?”

  “咋辦?”袁弟來驚訝的看著她媽,似是從未想過這個問題,“不認就不認唄,不就是個丫頭片子嗎?我不稀罕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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