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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“啥都不用,沒得治。”宋衛民費勁兒的站了起來,臉上儘是茫然無措,“沒得治啊……”

  “咋會這樣呢?咋能這樣呢?臭蛋啊,我的臭蛋啊!!”袁弟來一下子就崩潰了,甭管之前再怎麼做好了心理準備,當聽到“沒得治”這三個字時,她還是沒能撐住。

  院子這頭的動靜當然引起了堂屋裡孩子們的注意,不過春麗幾個都大了,知道家裡發生了啥事兒,至於幾個小的……

  “看啥看!認真抄寫,把‘宋濤’這兩個字抄寫一百遍!”毛頭壓著臭蛋寫字,而喜寶扭頭看了一眼自個兒的親爹媽,不多會兒就又把頭扭過去看臭蛋寫字了。

  宋濤……

  儘管臭蛋記性不好,可照著依樣畫葫蘆還是沒問題的。也不是完全沒問題,在寫了七八遍後,他突然抬頭看向毛頭:“毛頭哥哥,啥是一百遍啊?夠了嗎?”

  毛頭第一次被人問噎了,真是抱歉啊,我忘了你只會數一二三。

  “你繼續寫吧,我會叫停的。”毛頭憋了半天也沒想出來要怎麼解釋“一百遍”,索性跳過這個問題,繼續盯著臭蛋寫字。

  就在這時,外頭傳來宋衛民驚慌失措的聲音:“媽!媽你快來啊,弟來她哭暈過去了!”

  趙紅英把灶間讓給了三個兒媳,自個兒正在屋裡收拾她的大木箱呢,聽了這話人還沒出來,聲音倒是先傳了過來:“叫個屁!你自己不會看著點,沒事兒就給擱屋裡,有事兒去衛生所,你叫我有啥用?你今年三歲啊!”

  宋衛民也是嚇懵了,心說,剛才還好好的人,咋就突然一頭栽倒了呢?趕緊把人扶住,他一開始還以為是連著兩宿沒睡好的緣故,結果一看袁弟來那臉色,慘白得比落在房檐上的雪還白,嘴唇都有些發青了,又聽趙紅英在屋裡吼的話,趕緊二話不說把人背起就往外頭沖。

  等趙紅英從屋裡出來時,院子裡已經沒人了,下意識的找毛頭:“你說,咋回事兒?”

  毛頭頓了頓,似乎是在找感覺,然後起立站直:“‘啥都不用,沒得治。’‘咋會這樣呢?咋能這樣呢?臭蛋啊,我的臭蛋啊!!’”

  趙紅英渾身一顫,許久沒見這情形了,冷不丁的來了這一出,除了辣眼睛外,還真別說,挺親切的。

  卻見毛頭兩眼一翻身子一歪:“三嬸暈了,三叔就‘媽!!!’”毛頭坐回椅子上,面無表情的看著趙紅英,“後面奶你就知道了。”

  對,她知道了,所以往後有事兒能不能好好說話?!

  憋了半天,趙紅英也沒憋出半句話來,只能捂著心回屋去了。心道,橫豎是公社衛生所,就算沒錢應該也會讓賒帳的。

  事實上,宋衛民真沒賒帳,他昨個兒從趙紅英處拿了五毛錢,早上帶臭蛋去縣醫院看病,掛號花了兩分錢,其他就沒了。又不配藥又不打針的,醫生只是簡單的給做了個測試,沒收錢就讓他們離開了。所以,他兜里的錢倒是夠付這回的醫藥費。

  就是這一去,宋衛民倆口子直到天都黑了才回了家。

  “媽!弟來她懷孕了!”

  趙紅英心道,這話聽著咋那麼耳熟呢?甭管是語氣還是用詞,就連這時間地點都透著一股子格外熟悉的感覺,仿佛不是第一回了……一眼瞧見低頭猛吃的臭蛋,她悟了。

  “嚷嚷啥啊,都那麼晚了,趕緊過來吃飯。”趙紅英一面催促著一面拉拔著碗裡的飯菜。

  宋衛民倒是還好,他實在是習慣了,袁弟來心裡很不是個滋味,哪有人沒到齊就先開吃了?想了想,她對宋衛民說:“衛民,你扶我去屋裡躺著,然後給我盛碗飯吧。”

  “成。”

  這老宋家祖傳的就是對媳婦兒好,上至老宋頭,下至宋家哥仨各個如此。至於宋衛軍,說真的,他現在是說天大地大親娘最大,可平心而論,他那仨哥在結婚前,那也是這樣的。你不能要求一個還沒娶媳婦兒的人天天把媳婦兒掛在嘴邊吧?

  甭管怎麼說,宋衛民對袁弟來那都是沒話說的,先把人送回屋裡安頓好了,再跑過來盛飯菜。

  年關里,家裡又不缺糧食,哪怕這倆到了飯點人沒在,該他們的也沒少一口。唯一的問題大概就是,鐵鍋里的稀飯還是溫的,端上飯桌的菜卻已經半涼了。

  不過,宋衛民雖然疼媳婦兒,本質上並不是一個細心的人,盛了一大碗稀飯,又給挾了不少菜,他趕緊送到屋裡去。

  袁弟來一看,稀飯加亂七八糟的菜,先是沒了胃口,再一摸飯碗,只是半溫的,挾了一口菜更是幾乎沒啥熱氣了。重重的嘆了一口氣,她把飯碗塞回了宋衛民手裡:“我沒啥胃口,要不你給我沖一碗雞蛋水?”

  “好。”宋衛民又忙活開了,至於那一大碗的稀飯和菜也不會浪費了,回頭他吃唄。

  家裡的雞前些日子剛降溫時就已經不再下蛋了,不過因為幾隻母雞年歲都不大,又挺能下蛋的,趙紅英捨不得殺掉,仔細養著,想明年開春天氣暖和了就又能下蛋了,比重新養小雞仔划算。不過,就算老母雞們罷工了,之前家裡還是攢了不少的雞蛋。

  宋衛民先去堂屋裡跟趙紅英打了個招呼,然後才去灶間沖了一碗雞蛋,不顧燙手趕緊先給袁弟來送去,看著她美滋滋的喝完了,這才接過碗出去吃那頓遲來的晚飯。

  這檔口,家裡其他人早就吃完了,又因著冬日裡天黑得早,強子他們幾個索性回屋提前鑽被窩了,趙紅英也給喜寶擦乾淨了手臉,這會兒正在給臭蛋洗。

  “媽,等下我來就好了。”宋衛民心裡也不知道是啥滋味,咋說呢?上午剛聽說大兒子廢了,下午就又聽說媳婦兒懷了,一時間真不知道該難過還是該高興,這會兒看向臭蛋的眼神里格外得複雜。

  “你倆還能顧得上臭蛋?”趙紅英橫了他一眼,“行,我就看著,你倆以後怎麼對臭蛋。”

  說完這話,她就領著喜寶回屋了,只把臭蛋留給了宋衛民,橫豎這會兒院門也栓上了,連堂屋的門都是掩著的,不怕臭蛋又給跑了。

  可宋衛民卻是一臉的迷茫,他完全不明白親媽最後那句話到底是啥意思。

  沒過多久,宋衛民發現,他看不明白的何止是親媽趙紅英啊,他連自個兒的媳婦兒都看不懂了。

  臭蛋跟喜寶是不同的,喜寶只跟了袁弟來不到半個月,之後就被送到了張秀禾身邊。哪怕後來,喜寶斷了奶,那也是由趙紅英接手的。簡單地說,從頭到尾,宋衛民倆口子也沒對喜寶盡過任何做父母的義務,除了最開頭那半個月。

  可臭蛋卻是打小就被他們倆口子捧在手心裡養大的,最明顯的一點就是,他從出生後就一直跟爹媽睡在同一張床上。小嬰孩兒時,是躺在床尾的,後來就乾脆跟爹媽睡一頭。別說晚間了,在上學前,他白日裡都跟袁弟來黏在一起,半刻都不分離。

  然而今個兒……

  “就算要搭小床,也得明天再說。”宋衛民聽了袁弟來的建議,很是皺了皺眉頭,“再說臭蛋才五歲,叫他一個人睡覺,多害怕呢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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