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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雖說幾張紙上密密麻麻的寫了好多,可很多其實都只是一筆帶過,喜寶瞅了半天,大致也明白了,春麗應該就中意這兩樣。

  紡織廠福利好工資高,晉升也比較容易,加上春梅和春芳也在那頭,好處的確都是看得到的。反觀機關單位,因為有太多人進去了,高中畢業生反而不大吃香了,加上這年頭講究勞動最光榮,機關幹部的工資其實是不如工人的,當然這是在同級別中比較的。

  “要是你,你去哪兒?”春麗吃完了飯,不著急去洗,把飯缸子放在膝蓋上,扭頭好奇的問喜寶。

  喜寶一點兒也不猶豫:“去紡織廠!”

  “為啥?”

  “有姐姐們在,賺的錢還多,到時候發工資了一起回家,全給我奶!”

  春麗默默的起身去涮飯缸子了,等洗好回來後,也像是下定了決心一樣,點頭道:“那我就去紡織廠!”頓了頓,她又問,“人家都知道發了工資給爸媽,你為啥要給奶?”

  “難道你要叫我發了工資先跑郵局,把錢寄給我爸,然後讓我爸再寄回來給奶?”喜寶一臉的震驚,她覺得這麼做真的是傻透了!

  思及喜寶的特殊情況,春麗默默的點了點頭:“有道理,你還是給奶吧。那我就決定去紡織廠,明個兒回去前,先往百貨大樓跑一趟,跟小姑姑道個謝,就說我不去機關了。”

  這下喜寶明白了,不是春麗的選擇多,而是她有後門。又低頭看了兩眼寫滿了字跡的紙張,喜寶開始思考一個很嚴肅的問題,她以後要幹啥呢?

  不其然的,姐妹倆想到一塊兒去了,在簡單的洗漱之後,倆人躺到墊了蓆子的床鋪上,春麗就問喜寶,畢業後要去哪兒上班。

  喜寶絞盡腦汁想了半天,最後還是決定:“我想考大學。”

  這話一出,春麗就覺得天已經被聊死了,懵了半晌,背過身去:“睡覺!明個兒還要早起呢。”

  ……

  春麗的工作很快就落實了,與此同時,她對象也選擇在紡織廠上班。

  成績優秀,學歷靠譜,紡織廠難得招來兩個優秀高中畢業生,安排工作起來也特別的用心。春麗被安排進了廠婦聯上班,她對象直接進了廠委,且入職不到一個月,就雙雙寫了入黨申請書,又一個月後,在喜寶和毛頭初三開學前,他倆成為了預備役黨員。

  倆人都拿的是二級工資,每個月三十三塊三,不過他倆又有額外的補貼,畢竟婦聯和廠委都不同於一般的車間工人,加上其他福利也多,春麗跟奶商量了一下,她以後每個月往家裡交十塊錢。

  畢竟,她跟強子和春梅不同,事實上,在大房所有的孩子裡頭,就數她花錢最多,尤其是高中那三年,幾乎掏空了家底。

  別人是沒啥想法的,唯一覺得悲傷到生無可戀的,就是宋衛國了。

  臭蛋每月固定往家裡寄二十六塊錢,春梅上交五塊錢,春麗交十塊。而宋衛國每個月只給媳婦兒八毛六分錢。

  張秀禾都不耐煩收這個錢了,在喜寶和毛頭初三開學後,她索性不要宋衛國那丁點兒補貼了:“你自個兒拿著吧,強子的媳婦兒本已經湊夠了,不差你這點兒錢。”

  是夠了,春梅三月中第一次拿工資,到現在九月份了,已經交給她三十五塊錢了,春麗雖然只上班兩個多月,也已經交了二十塊錢了。鄉下娶媳婦兒其實不怎麼費錢,尤其上頭三令五申的,強調不准高價嫁女。一般情況下,給個兩三塊錢當彩禮,再拿十幾二十幾斤粗糧就差不多了。至於蓋房子,錢反而不是重點,關鍵在於自家人出力。

  擱在解放以前,鄉下地頭蓋房子,都是親戚朋友幫著去山上砍幾株看好的積年大樹,回來一道兒挖地基、立頂樑柱、和泥糊牆,捆麥稈子當屋頂等等。

  蓋房子人家所要做的,就是準備所有人的一日三餐。再有就是,要是請了泥瓦匠和木匠,還得給他們手藝錢。

  現在社會不同了,山上的一草一木都是屬於國家的,不讓隨便上山砍樹。當然,拾柴啥的沒人計較,可要蓋房子,需要的是至少十年以上的大樹,那就得跟生產隊報備了,用工分來抵扣樹木、泥和麥稈子稻草之類的。至於吃的,糧食家裡倒是有,蔬菜瓜果也不少,最費錢的就是買些油和肉類,到時候房子蓋好了,要請所有來幫忙的人都吃一頓帶油水的好飯好菜。

  所以,蓋房子很便宜,應該多半都是用工分換的,就連糧食,那不也是年底拿工分換來的嗎?

  張秀禾努力安慰宋衛國,想要讓他知道,他也是付出了不少的,畢竟家裡的工分多半還是他們三兄弟以及強子和大偉賺來的。

  可惜,宋衛國並沒有感到多少安慰。

  甭管咋樣,秋收徹底結束後,老宋家還是準備蓋房子了。不過這就沒幾個孩子的事兒了。

  春麗姐妹仨連秋收最忙那會兒也沒回家,只因為廠子裡請假是要扣錢的,按日子扣錢,就拿春麗來說,她請假一天扣一塊五,秋收起碼要干十天,那就得扣十五塊錢,她能幹多少活兒?春梅和春芳也沒回家,橫豎都是幹不了活兒的人。喜寶和毛頭優哉游哉的上學去了,他倆秋收時有幫著做飯,到開學,就丟開一手的事兒,直接閃人了。

  於是,老宋家直接忙翻天了。

  留在家裡的人,除了扁頭一如既往的上學逃學外,其他人都忙得腳不沾地。這別的就不說了,袁弟來是最憋屈的,強子和大偉娶媳婦兒,用了家裡好多工分,又因為所有人的工分都是集中在一起的,等於就是也花用了她家的。加上她的扁頭才上小學二年級呢,誰知道啥時候才能娶上媳婦兒,愈發襯得她這些忙碌不值得了。生平頭一次,她起了分家單過的心。

  ……

  而此時此刻的縣一中,已經完全沸騰了。

  怎麼說呢?好似一瓢冷水猛的潑到了煮沸了的油鍋里,濺起了無數滾燙的熱油。

  ——九月初,教育部在京市召開了全國高等學校招生工作會議,決定恢復已經停止了十年的全國高等院校招生考試,以統一考試、擇優錄取的方式選拔人才上大學。

  消息傳到他們這兒,已經過去了好幾日,可這事兒還是引起了所有人的關注,尤其是在校學生。

  毛頭作為上學期末剛被任命的班長,正想著咋樣跟新來的班主任老師打好交道呢,就被這個重磅消息弄了個目瞪口呆。

  “高、高考恢復了?!”毛頭一把揪住同桌的胳膊,還狠狠的擰了一把。

  “啊啊啊!”徐向東連聲慘叫,可惜這會兒班裡所有的同學都是嗷嗷的叫喚,連帶講台上的班主任程老師都已經激動的淚流滿面,他的慘叫聲顯然並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。

  也不能這麼說,起碼毛頭是注意到了:“哦,不是做夢啊。”鬆開了徐向東的胳膊,毛頭一把攬住他的脖子,“大兄弟,咱們能高考了?”

  “不能。”徐向東果斷的否定,“你都沒仔細聽嗎?只有工人農民、知青、復員軍人、機關幹部,還有應屆高中畢業生才能參加高考。咱們是初三學生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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