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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“什麼?”

  “不是正妃又如何?!得寵才是最要緊的!”

  沈明珠早就知道憑自己的出身只怕正妃夠嗆的,心裡早有準備,又見明秀一臉詫異地看著自己,便哼笑了一聲冷聲說道,“就算我不是正妃,做了側室又如何?這京中正室之中,有幾個是有真情的?!不過都是擺設罷了!我與榮王兩情相悅,就算給他做側室,也心甘情願,也比不得寵的永壽強!”她越說越覺得自己有理,眼睛都亮起來了,在明秀不敢置信的目光里昂然說道,“你們這些拘泥名分的,何其可笑!須知感情才是最要緊的,只要我在他的身邊,就什麼都值了!”

  待榮王日後大業得償,永壽那性子早晚就要被廢,就算不被廢,也是另一個不得寵的皇后罷了。

  她那時就做皇貴妃,沒有名分,然而比正室要強得多!

  明秀沒有想到身為嫡女,自家親娘叫滿嘴“真愛”坑苦了的沈明珠竟然能說出這樣的豪言壯語來,一時竟無法反應了。

  “你說得很有理。”果然是做妾的好材料!

  “你給我記著!”沈明珠今日上門不過是趁著二房新搬家人口少方才闖進來,也恐叫二房幾個野蠻人拿住自己抽自己耳光,對明華放了幾句狠話,這才憤憤地走了。

  明秀今日叫沈明珠給教導了大道理,竟一時頭暈目眩,連王年的狼子野心都顧不得了。

  渾渾噩噩地過了兩日,明秀才緩過神兒來,預備過府與明華說道說道王年的心事問題,叫她上心日後該如何處置,就得了一封帖子。低頭見這帖子竟然是淮陽侯府,明秀便眯了眯眼,本欲置之不理,然而卻心中一動又將這帖子取到自己面前細細地看了,又遣人往蘇薔等人處詢問,知道永壽郡主這是都下了帖子的,再想想皇帝賜婚的旨意就在這幾日,便已經明了了大半。

  這是要在賜婚當日叫她們過府,看看她的風光。

  明秀對給別人當布景板沒有什麼興趣,也沒想著過去。

  然而蘇薔卻使人來與她說話,相約同往,雖然不明白蘇薔為何在此事上上心,然而蘇薔從不是不知分寸的人,明秀心中生出些疑惑,便與她約定當日一同前往。

  恭順公主聽說明秀要往淮陽侯府去,就跟閨女要去龍潭虎穴似的,滿嘴的不行,只是到底叫明秀勸住了。

  不去反倒叫人覺得自己怕了永壽郡主。

  “我不明白,為何你還要往她家裡去。”明秀今日穿戴得十分雅致,因換了春衫越發地清秀,頭上挽了一個高高的髮髻,髮髻上一點珍珠順著金線垂在眉間,倒生出了幾分的厲害。又見蘇薔今日卻穿戴得十分耀眼,本就是十分清媚的模樣,穿戴又鮮亮奪目,竟仿佛能生出光彩來一般,見她今日有喧賓奪主之意,明秀便嘴角抽搐地勸道,“那是一個由著自己性子妄為的人,別一時傷了你。”

  永壽郡主那脾氣,見蘇薔敢奪她的風頭,還不往死里掐呀!

  “我今日,就是叫她不如我。”蘇薔拉著明秀坐在車裡,見明秀仿佛是要去掐架一樣打扮得盛氣凌人,便笑著颳了刮自己的臉說道,“你與我,不過五十步笑百步罷了。”

  明秀也有些心虛,乾咳了一聲,見蘇薔眉目間帶著幾分冰冷,便試探地問道,“莫非是為了東宮?”

  “今日,是太子生辰。”蘇薔斂目靜靜地說道,“太子生辰,陛下卻要榮王大喜,奪太子的光彩。東宮若動了干戈難免叫人說一句薄待幼弟心胸狹窄,然而若不動,更是個死人了!”

  皇帝這是真心在噁心皇后太子了,大喜的日子非要整出榮王定親之事,這叫滿朝文武怎麼看?然而這算計裡頭還帶著點兒不懷好意,再一次叫人知道,皇帝的心裡沒有太子的一星半點兒,滿滿的都是榮王。

  “只是你家……陛下處……”皇帝確實挺噁心人的,只是蘇薔如此,卻叫明秀為她擔心。

  “咱們家一門興衰都在太子的身上,陛下惡了我家又如何?”蘇薔知明秀恐帝王遷怒自己,便低聲說道,“況不是永壽那丫頭巴巴兒下帖子請的我?既然樣樣兒不如我,她就該有自己的覺悟!”

  她頓了頓,方才與明秀斂目說道,“我請你陪我去,不是拉著你往火坑裡跳,我還沒有下作到這個地步。”見明秀嗔了一句,她臉色竟慎重了起來,與她輕輕地說道,“我今日實在是有話要單獨與你說,你家裡,我擔心叫人聽見。”她猶豫地說道,“我就是想叫你往那府里,見見她家的幾個庶女,眼見為實!”

  “庶女怎麼了?”明秀便好奇地問道。

  “那幾個丫頭……”蘇薔沉吟了片刻方才繼續說道,“生得都與……公主有幾分仿佛。”她說著這個的時候,一臉欲言又止。

  明秀突然不笑了,她覺得自己聽懂了。

  “我母親?”她眯著眼睛問道。

  這其中的公主,自然不是與淮陽侯不和的永樂長公主了。

  這幾乎涉及私密之事,蘇薔有些坐立不安,到底在明秀森然的目光中低聲嘆道,“從前還好些,公主不在京中,那幾個丫頭也還年紀小不大出來走動,誰都想不到一塊兒去。這如今她們也大了,再叫人看見了,難免心裡有些想法。我想著旁的也就罷了,再叫人引出當年舊事,生生連累了你與公主。”她能與明秀說這些,實在是將明秀當成好朋友方才吐出,不然為著體面,只會當不知道的。

  明秀明白蘇薔的心意,再三地謝了,沉默了一會兒,方才問道,“那麼像?”

  “舉止並無公主的貴重,只是那張臉,都……”

  淮陽侯也是叫人夠夠兒的了,這是叫恭順公主去死啊!

  明秀氣得眼前發黑,只覺得淮陽侯府一家子都叫自己噁心得不行,此時忍住了一口氣,方才與蘇薔冷冷地說道,“淮陽侯府,這是過分了!”

  蘇薔已經話多了,見明秀臉色陰鬱,知這不是自己能勸的,便在一旁沉默起來。

  她若不是與明秀交好,就算是那幾個庶女與恭順公主相像,也只會裝作不知道。

  誰說破,沈國公府只怕也是要遷怒的。

  只是她的心……卻希望明秀警醒,至少未雨綢繆,別在日後生出沈國公府的閒話來。

  明秀勉力提著自己的笑臉與蘇薔說笑了幾句,這晃晃悠悠到了淮陽侯府上,進門下車,跟著幾個極恭敬的丫頭往永壽郡主設宴的地方去了,走到半路,卻見另一處獨自走來了一個清雅溫潤的中年男子。

  就見這男子見了明秀微微一怔,之後仿佛是看住了一樣露出了幾分疲憊與迷茫,明秀面上一冷,請猶豫再三的蘇薔帶著所有的丫頭先行一步,這才上前給這中年男子請安,之後,便仰頭直言問道,“侯爺心中,這樣怨恨我的母親?!”

  第87章

  淮陽侯正看著明秀有些出神。

  若當年他順順噹噹迎娶了恭順,有一個女兒也該是這樣的年紀了。

  會撒嬌,會狡黠,會伏在他膝上無憂無慮地喚著他父親的可愛的女孩兒,心地善良舉止高貴,與人為善還能照拂家中的姐妹,叫他能一享天倫,與跋扈得叫自己疲憊的永壽完全不一樣的小丫頭。

  還會有與恭順仿佛的面容,叫他攬著這樣一大一小兩個寶貝可以快活地笑起來。

  這樣的幸福,只在他的夢裡才有。

  眼角有些濕潤的時候,他就見那個面容貞靜的小丫頭幾步就走到了自己的面前,開口氣勢洶洶地卻問出了這個。

  “你是,阿秀對麼?”淮陽侯詫異了一下,然而看向明秀的目光卻溫和起來,見她今日梳妝打扮都十分精緻,又覺得很好看,臉上就忍不住露出了笑容,並不在意明秀的衝撞和聲問道,“你說有仇?我竟不明白這話是何意。”

  那日永樂長公主大鬧恭順公主府,他就已經知道明秀對當年舊事知道得很多,也不刻意隱瞞,溫聲說道,“你該知道,當年我與母親相識,又怎會仇視她?”

  “是麼。”明秀叫個裝傻淮陽侯氣得心肝兒都疼,只忍住了沉靜地看著他。

  她今日確實有些冒犯了,畢竟這是朝臣,是勛貴,是侯爺。然而涉及恭順公主,她也就顧不得這麼多了。

  先有永樂鬧府,後有庶女相似,淮陽侯府這一樁樁一件件的,都是在往恭順公主頭上扣屎盆子。

  日後叫人看見了一點兒,人家得用多齷蹉的話來提及這段舊情?

  念念不忘?求而不得宿寐輾轉,搜羅相似之女,就仿佛睡的就是正主兒了?!

  混帳!

  “侯爺若真將母親放在心上,為何害她?!”明秀雙手握得緊緊的,只恨不能一爪子給眼前這個一臉溫和的清俊男人撓得滿臉開花兒,想著他這種念念不忘的模樣就覺得噁心,此時眉間珍珠晃動,她一臉冷然挑眉問道,“不害我母親,您會冷落妻子,寵愛與她相似的女子?!不害我母親,您膝下那幾個庶女,又是怎麼回事?!不害我母親,您由著長公主在她面前張狂,鬧得滿城風雨,恨不能都知道你們那點兒舊情?!”

  說到最後,已然帶了恨色。

  淮陽侯與恭順公主舊事,落在淮陽侯的頭上,不過是多情二字罷了。然而落在恭順公主頭上,卻不會是好話。

  況,沈國公又該如何?!京中該如何嘲笑?!

  “你說的是……”淮陽侯心裡一緊,知道自己後院的事兒叫明秀知道了,臉上也帶了衰敗之意。

  他知道這樣對恭順的名聲不好,可是卻管不住自己的心。

  他失了她,日夜痛苦,只能對著與她容貌酷似的女子,才能叫自己的心裡好受一點兒,仿佛她還在自己的面前。

  “我……”

  “侯爺到底是個什麼想法,我管不住,也插手不了淮陽侯府的家事。”明秀見他一臉的苦楚,心中冷笑,眉眼之間就帶了幾分冰冷森然,輕輕地說道,“只是我也與侯爺透一句話兒出來!那些女子,別叫外頭看見!只要叫人看見一個,沈國公府滿門,都與您不死不休!”

  她做不來叫淮陽侯殺了那些姬妾庶女之事,況生得與恭順公主仿佛本不是她們的錯,眼前這個噁心的男人才是罪魁禍首!

  明秀很少遷怒旁人,見淮陽侯眼睛一縮仿佛要與自己說些什麼,冷笑了一聲,低聲道,“您大可試試!”

  “我沒有……”

  “還有您那幾位‘愛女’,”明秀譏諷地說道,“既然生得閉月羞花,真是沒辜負侯爺您的一番苦心,只是我想著這樣的花容月貌,您自己心裡也該有點兒譜兒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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