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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哪怕是僅憑慕容敬對自己的三言兩語,她都能敏銳地感覺到這個人心裡對自己大不如前,雖然還很溫柔,可是更多的心,卻給了方芷蘭。

  那是一個比她柔弱,離了男人就不能活的女子,遠比沈明珠叫人憐惜百倍!

  她也是沒有辦法了,方才忍著心中的屈辱折腰到了安王府,叫沈明珠出手為自己張目。

  不說沈明秀如今為安王妃,就論起她與閔王妃之間的情誼,那就已經很了不得了。

  “咱們家王妃不想見你,請回!”這小廝眼睛長在天上,傲慢地說道。

  正整理著頭上的首飾意圖一會兒輸人不輸陣的沈明珠一呆,之後幾乎是不可置信地看住了這小廝。

  “什麼?!”她沒有想到沈明秀竟然敢不見她,聲音都在冷風裡裂了。

  沈明秀最要臉要和氣的人兒,怎麼會斷然拒絕,不怕叫人說得志便猖狂麼?

  “王妃才從宮裡回來,累得不行,偏還有人沒點子眼力見兒,也不知道心疼姐姐的非要見一面。我說四姑娘,你這做妹妹的可不能只想著自己那一畝三分地兒不是?總得體諒體諒別人的辛苦罷?咱們王妃為你處處上心,你還當理所當然了不成?大咧咧就過來,投帖子了沒有?就算是別家的王妃,也沒有您這譜兒呀!”跟在慕容寧身邊的小廝大多牙尖嘴利,見慕容寧對沈明珠不待見,就越發沒有心理壓力了。

  若能罵得好,沒準兒回頭還能得賞。

  “你!”沈明珠本也是個伶俐的人,只是最近叫慕容敬方芷蘭折騰得眼前發黑,哪裡辯解得過這小廝?

  況大庭廣眾的,一個姑娘與下人對嘴,好聽不成?

  心裡恨不能把這小廝打死,沈明珠勉強忍住了氣,冷冷地說道,“我並不是不心疼三姐姐,只是我真的有事。”

  她不能得罪如今的安王妃,因為這是她最好的一個助力了。

  想到這,沈明珠心裡就跟火燒一樣。

  姐妹幾個裡頭,她是姿容才學最出眾的那個,除了沈明珠,別人在她面前都跟地上的泥一樣低賤。

  然而就是她看不起的姐妹,沈明靜丟人和離,卻嫁給了高官成了誥命。沈明華從前在她眼前大氣兒都不敢出,卻做了侯夫人。更有一個愚蠢可憐的沈明真,又傻又天真,卻因姐姐是侯夫人,是安王妃,因此如今往二老爺府上去提親的幾乎踏破了門檻兒,前程就在眼前。可是哪怕是沈家女孩兒這麼搶手,卻沒有人會往她的面前來了,因為大家都知道,四姑娘鬧出了真愛往閔王妃面前苦苦央求,非要嫁給閔王世子!

  棋差一招,她竟落到如斯境地。

  可是沈明珠心裡也並不是十分害怕,蓋因自己是嫁給慕容敬做正妻的,等閔王百年,自己就是新的閔王妃。

  那也是親王妃,與沈明秀並肩的。

  心裡默念小不忍則亂大謀,沈明珠從袖子裡摸出一個荷包就要往那小廝的手裡塞,冷冷地說道,“請為我繼續通報。”

  “你這姑娘怎麼沒臉沒皮呀?”這小廝才不稀罕這點兒銀子呢,大聲嚷嚷起來叫道,“都說王妃才回來累著了,你不心疼,非要見是為什麼?!”

  他一嚷嚷,沈明珠的臉頓時就紅了。

  不敢在眾人異樣的目光里待下去,她掩面回了車中,匆匆忙忙叫人趕著車回府去,回到了自家,就見府中靜悄悄的,忍不住心裡生出幾分傷感。

  慕容敬這個時候雖然沒有說起過要退親,可是看起來卻有意拖延。她明白他心裡想得是什麼,是想拖著自己,等方芷蘭這一胎生下來,叫她不能去害了方芷蘭的孩子。

  她要嫁的人,竟然為了另一個女人防著她!

  沈明珠恨得眼睛流血,一刀捅死方芷蘭的心都有了。

  心亂如麻地回了自己的屋子,沈明珠不願去見叫自己心裡發憷的太夫人,就開了自己的匣子,取了一份兒嫁妝單子,抿嘴看著。

  三房本沒有什麼銀錢,三老爺又是個只知道尋歡作樂的,只給了她一萬兩銀子置辦嫁妝。三太太自己的嫁妝也不多,也沒法兒陪送她多少。

  這樣簡陋,她嫁到王府去不是叫人笑話?那樣如何能在滿是勢利眼的閔王府立足?沈明秀心裡生出不知是對誰的怒氣將手上的嫁妝單子往桌上一摔,頓足一下,突然眼睛亮了。

  她嫁妝簡薄,可是尤記得當初,太夫人屋裡都是價值連城的物件兒呀。

  有了這些,她出嫁又體面,又不耗費家中銀子,正是最好的主意!

  作者有話要說:  四姑娘您繼續作……大拇指!

  第166章

  想到這個,沈明珠就迫不及待站起了身,要往太夫人的屋裡去。

  她心裡滿心的籌謀,哪裡還顧得了別的,一進了太夫人的上房,就叫丫頭們都出去。

  不知為何,沈明珠總覺得從方芷蘭離開沈家往閔王府去了,太夫人看她的眼神就越發地古怪。

  仿佛心灰意冷,又仿佛有些怨恨,只是太夫人如今話都說不出來了,自然是不必叫她有什麼應酬的了。

  她進門之後不理睬臥在床上艱難看過來的太夫人,只往後頭去,就見裡頭碼了好幾個的紅木箱子,眼睛就一亮,轉身出來預備叫人來抬走。

  她形色並未瞞著人,太夫人雖然老了,然而在內宅廝混了這麼久,哪裡有不明白的呢?頓時就想明白她想要做些什麼,眼裡就滾下了兩行渾濁的眼淚來。

  這是她疼愛了十幾年的孫女兒,哪怕是臥病在床,她都想著要為她除了方芷蘭這樣的心腹大患,就為了叫她日後順遂。

  可是如今,這個孩子竟然這樣對她。

  “老太太身子不好,何必這樣激動呢?”沈明珠不耐煩地往太夫人臉上看了一眼,有些不喜她落淚,又看了看她的藥碗,見裡頭的湯藥還沒動,目中就露出幾分惱怒來,頓足道,“老太太為什麼不喝藥?!我好心叫人特意端來的,老太太這是不知好人心麼?!”聽大夫的意思,若斷了這湯藥,老太太轉眼就得駕鶴西遊,那她這些日子小心翼翼是為了什麼?

  恐真的守孝,那時閔王府只怕就是方芷蘭的天下了,沈明珠親自動手掰開了掙扎的太夫人的嘴,將湯藥給灌了下去,這才放心一笑。

  “您疼愛我,我心裡知道。”沈明珠對太夫人還是有感情的,況太夫人素來對她好,她也想著要孝順祖母,只是如今大難臨頭,沈家三房眼瞅著敗落,各人顧著各人了,沈明珠也就不能多管太夫人的閒事了,看著太夫人嗆了滿嘴的藥,胡亂地給她擦了擦這才柔聲說道,“您疼了我這麼多年,就最後疼孫女兒一回,也是您與我賠罪了。”想到太夫人引狼入室帶回了方芷蘭,她臉色就難看了起來。

  太夫人眼淚滾下來,一雙顫巍巍的手想要拉住沈明珠,卻到底沒有拉住。

  她榮華富貴還沒有享受完,還不想死。

  雖然不能張嘴說話,可是太夫人只想告訴沈明珠,只要她活著,她還有更多的好處來給這個孩子。

  老國公沒了那一年,她偷偷兒藏下了老國公的一筆私房,足足有二十萬兩。

  那是老國公要留給平王妃與安固侯夫人姐妹的私房,卻沒有來得及告訴沈國公,老國公就沒了。

  她知道這筆銀子,因此瞞下來,就是恐有一日自己沒了錢要過不了好日子。

  那才是她當初想要給沈明珠的嫁妝,因有這個,所以她從來在沈國公面前都很有底氣。

  二十萬兩銀子,遠遠比她屋子後頭那幾箱子古董擺件兒值錢多了。

  然而沈明珠只以為太夫人是要叫她救命,懶得聽,摔了手就往外走,走到了半路,卻見外頭進來了一個神色匆匆的大丫頭。

  “怎麼了?”見這丫頭這樣驚慌,沈明珠就有些不快地問道。

  “國公爺來了。”這丫頭緊著聲音小聲兒說道,見沈明珠一驚,急忙垂下了頭去。

  自家國公爺從來不待見老太太的,哪怕知道繼母臥病也從不看望,沒想到今日竟來了,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兒。

  與非要跟沈國公對著幹的太夫人不同,這府中的丫頭哪個不畏懼沈國公呢?

  沈明珠臉上也露出幾分驚恐來,心裡遲疑了一下,便急忙帶著人往外頭去,就見外頭一臉冷淡的沈國公大步進來,急忙退後了些叫這伯父進來,偷眼見沈國公目光在太夫人身上逡巡,沈明珠心裡一個激靈恐叫他看出些什麼,急忙賠笑道,“大伯父怎麼來了?母親近日頭疼,不好往老太太房裡來,我陪著伯父說話兒罷?”

  因沈國公素來在御前得臉,沈明珠目光一閃,就帶了幾分討好。

  沈國公卻並不看她,只看著對著自己露出希冀表情的太夫人。

  “我過來看看姨母。”因閨女已經嫁人了,沈國公半點兒心理壓力都沒有,終於能騰出手來關照這姨母了。

  太夫人用力地喘息了幾聲,對沈國公露出求救的眼神。

  她知道明珠坑了她,只要這便宜兒子願意幫她尋一個好的大夫來,沒準兒就能治好她。就算治不好,也能叫她逃離苦海,不要叫兒女作踐無視。只覺得從高大威嚴的沈國公進來,這昏暗的內室都變得肅然,困擾了她很久了的不知多少的幻像都不見了,太夫人的臉上就露出了歡喜之意,可憐地動了動自己的身子骨兒,眼淚滴滴答答地就落了下來,布滿了她的臉。

  沈國公從來沒有見過太夫人這樣狼狽可憐,挑了挑眉,走近了些,垂頭看著她。

  太夫人目光狂喜。

  “姨母精神不錯,我放心了。”沈國公退後了一步,冷淡地說道。

  抓著衣襟的沈明珠低低地吐出一口氣來,滿臉的慶幸。

  太夫人臉上的笑容還沒有散去,就聽到這樣的話,只覺得自己從天上掉落一樣,欣喜暮然化作絕望,竟叫她渾身都顫抖起來,猛地吐出一口血。

  “氣血旺盛,極好。”沈國公轉頭往沈明珠的方向看去,見這個格外嬌艷,容色絕麗的女子本是要出去喚人,聽了這話竟遲疑了起來,之後收回了腳步,就看著頭否認慢慢地說道,“今日我來見姨母最後一面,日後都不會再見姨母。”迎著太夫人央求的眼神,他漠然地將眼神放空淡淡地說道,“姨母可知道,為何我今日要來見你?”他說話今日格外細緻,竟都不像他了。

  太夫人不管這些,只想叫他帶自己離開,可是卻知道,自己已經是在做夢了。

  “二妹妹死了。”沈國公嘴裡的二妹妹,就是安固侯夫人了,他垂頭看著自己粗糙的大手淡淡地說道,“她一生糊塗,拎不清,因此慘死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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