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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“莫非叫我感動得哭了不成?”

  “若我說是,大哥會不會把阿秀先還給我?”慕容寧一抬頭,眼睛好亮地問道。

  “這個不行!”皇帝冷酷無情地拒絕了,揮手道,“趕緊去安置老五去!”見慕容寧磨磨蹭蹭地不肯走,仿佛與自己還有許多的話要說,皇帝哼笑了一聲說道,“若你這事兒辦的快,還能回來與你媳婦兒吃口飯。還有,你與老五說件事兒。”他沉默了一會兒,露出了淡淡的譏諷笑著說道,“他最上心的理國公的姑娘知道他如今落難,已經說不認識他,想要去另一個好人嫁了。”

  真是改得好快,前些日子還非他這個弟弟不可呢,轉頭,成了陌生人了。

  只怕這才叫最後一擊,也叫榮王明白明白,什麼真愛,都不過是看在他的從前的權勢罷了。

  真以為自己挺美呢!

  “如此背信棄義,這姑娘真是不提也罷,叫人恥笑。”慕容寧一怔,想到這女子竟然這麼輕易地就變了人心就覺得噁心道,“識時務雖然叫人會一聲聰明,可是這樣的人……”他沉默了一下方才淡淡地說道,“就算她如今與老五撇清了關係,莫非就能有好了不成?滿上京誰不知道他們這點兒事兒,沸沸揚揚的,是個好的都不會看上她!”

  如此背信棄義,誰家娶了不得有一頭冷汗呀。

  能拋棄一個榮王,誰知道這姑娘日後還會背棄誰?

  “這就是蠢貨了。”皇帝便溫聲道,“若是我的話,老五既然落難,她的名聲也完了,不如一條路走到黑,還能博一個忠義之名,叫家中也有光。”

  不離不棄,雖然很傻,卻叫人欽佩,理國公府的門楣也會亮堂許多。

  況誰知道日後榮王會不會翻身被放出來呢?

  鼠目寸光,怨不得理國公很多年不能在上京立足腳,只能在蜀地廝混。

  廝混了這麼多年,還是沒想明白。

  慕容寧也笑了,挑眉道,“這樣明白的人,也少了……”他覺得心裡隱隱咯噔了一下,有些發虛,卻不知是因為什麼,只是突然一顆總是很踏實的心忽悠悠的,渾身不由自主地發涼,竟叫他有些笑不下去的意思。只是不明白這感覺到底是怎麼回事,慕容寧心口疼的慌,急忙轉頭喝了一口熱茶努力將方才與皇帝的對話想了想,並沒有想到有什麼不對,卻情不自禁地雙手發抖。

  “怎麼,你病了?”見慕容寧突然臉上發白,皇帝急忙問道。

  “不是,只是突然心裡不踏實,慌得很。”慕容寧想要起身,卻雙腿發軟,臉上冒出了冷汗。

  他勉強扶住了桌子撐起身,迎著皇帝擔心的眼神勉強笑著說道,“大概是急著想見阿秀了,皇兄你知道我的。”此時他不知道是因為什麼,卻不敢想……仿佛有什麼,若是一旦想明白了,就會叫他跌進深淵。

  “你呀,弟妹都是你的了,莫非還會飛了不成?”皇帝早就見識過弟弟對弟妹的死纏爛打一刻都不想離開的,便撐不住笑了,擺手笑道,“趕緊去安置老五,回頭……”他想了想笑道,“還有你二嫂在宮裡。罷了,你運氣好,叫你媳婦兒一會兒跟你出宮去。”見慕容寧用力點頭,果然精神了許多,大步地往外走了,又忍不住追在身後道,“放你兩日的假,不許真病了!”

  不過這弟弟不會是苦肉計,騙他把明秀給放出來罷?

  “皇兄好囉嗦!”慕容寧方才那變得莫名慌亂的心聽了這個就穩當了,覺得自己最近大概是有些多愁善感,竟忍不住笑了一聲兒,之後臉色一沉就往關押榮王之處去了。

  榮王此時被困在宮中,目光所及都是面無表情的鐵甲衛士,不僅如此,哪怕是沐浴如廁,身邊也都跟著人,形同犯人。

  他呆呆地仰頭看著宮室上頭的橫樑目光散亂,顧不得身上的錦衣已經好幾天沒換了,實在想不明白自己怎麼就落到了這個田地。

  明明前幾日,他還是帝王最喜歡的兒子,是高高在上的榮王,與皇位不過是一步之遙。可是一轉眼什麼都沒有了,自己變成了階下囚。

  他目光散亂的時候,就見門嘩啦一聲敞開了,一個與他容貌相似,美貌絕倫的青年踏著日光緩緩而來,居高臨下地看著他。

  “五弟。”慕容寧看著榮王,仿佛是在看著前世的自己,輕輕地喚了一聲。

  榮王眼睛一亮,顧不得眾人的呵斥與從前與慕容寧的仇恨,竟猛地撲到了慕容寧的腳下用力地磕頭,眼淚流了一臉叫道,“四哥!四哥救救我,我不想死!”

  他以為慕容寧是送自己上路的,巨大的恐懼叫他忍不住臉色都扭曲了起來,抓著慕容寧的袍子叫道,“四哥放我一條生路,我是你弟弟啊!”他哭得鼻涕眼淚都出來,哪裡還有半分美麗,嗚咽地叫道,“我給陛下磕頭,我以後再也不敢了,求陛下繞過我吧!”

  他縮成一團,哭得可憐極了。

  慕容寧靜靜地看著腳下的弟弟,才發現自己與他並不像。

  上輩子,哪怕到死,他都沒有求過新君一個字。

  他寧可死,也不會對別人低頭……

  “你不會死,放心。只是一輩子不能出來了。”慕容寧笑了笑,見榮王委頓在地上目光僵硬地看著自己,就忍不住笑了,俯身將手放在了這青年的消瘦的肩膀,帶著幾分憐憫地說道,“皇兄不會殺了你,只是……”他輕聲道,“如果一切都能重來,不要相信父皇了。”

  他與眼前這個青年的悲劇,或許都來自駕崩了的先帝,他用父愛抑或是別的感情束縛他們,然後將他們送上死路。

  他一定從來都沒有想過若他駕崩之後兒子會怎麼辦,因為他從來都不在乎。

  “你真傻。”他這句話,不知是在對眼前的榮王,還是在對上一輩子的自己說。

  榮王付出了一生的自由,自己付出了的,是他與明秀曾經的兩條命。

  “真的?”榮王瑟縮發抖地問道。

  “當然,不僅如此,你的姬妾也會跟著你,你不必擔心。”慕容寧沉默了片刻,突然覺得心裡又開始空蕩蕩的,有些茫然地說道,“理國公府的那個,她說不認識你,就要嫁給別人了。”見榮王呆了呆,突然淚流滿面,他一抹臉竟詫異地發現,自己竟然也哭了,他有些不明白地看著手上的眼淚,之後急忙鬆開了榮王身上的手幾乎是倉皇地不敢再去看這個弟弟,轉身淡淡地說道,“帶他出去。”

  榮王還與他不同的是,哪怕是到了現在,他也沒有問龐氏一個字。

  對他的母親,他並沒有那樣孝順。

  身後的護衛大聲應了,呼和著將榮王給押出去,慕容寧目光落在這空蕩蕩的廢宮,只覺得渾身發冷。

  他心裡生出些惶恐,竟再也等不及就往後宮的方向過去,匆匆地穿過了開始有些溫暖之意的御花園,他就聽見了孩童嘻嘻哈哈的笑聲兒。

  他看見遠處,明秀一臉溫柔地抱著一個小小的孩子,那孩子仰著胖嘟嘟的小臉兒,用孺慕親近的眼神看著她,仿佛看著最重要的人。

  “最喜歡姑姑了!”他抱著俯身下來的明秀,用力地啃了一口。

  這從前會叫慕容寧大怒跳腳兒的一幕,卻叫這青年遠遠地看住,笑了一下,之後心中一涼,腦中清明一片。

  聰明人,總會做出明智的選擇。

  是識時務劃清界限叫自己半生叫人輕賤辱及家門,還是破釜沉舟,博一個美名?

  第176章

  明秀今日難得清閒。

  也並不是閒著了,而是唐王妃大包大攬,將事兒給包了。

  皇帝在宮中也住了一段時日,前朝都差不多理順了,自然要理一理後宮。

  不然新君的太子都立了,這宮裡還都住著“太子側妃”,這也不像樣兒呀。

  皇帝從前在東宮的姬妾不少,廢了一個許側妃去了冷宮,還有不少等著呢,那遠遠兒的期待的眼神兒看得明秀眼睛都疼。

  都等著皇帝能給一個好一點兒的位份。

  只是皇帝這一回倒是很果斷,只一個入東宮服侍最早,沒有子嗣的老實側妃封了妃,之後都封了嬪美人等等,有兒子沒兒子的都一樣兒。

  想要高位,慢慢兒熬著罷。

  就有人不服想往皇帝皇后面前哭訴,然而皇帝最近只歇在前頭,皇后有孕誰敢此時打攪呢?出了事兒怎麼辦?況還有一個太后,雖然如今美其名曰不大管事兒,可是從前的手段誰敢小瞧呢?硬是頂著先帝的折騰熬到了先帝駕崩,那從前的真愛什麼的如皇貴妃芳嬪等等眼下都不知道死哪兒去了。

  這麼一個猛人在後宮鎮著,宮中新君的妃子們就不敢鬧得太厲害,不過是哭了一場,就認了。

  因還要給妃嬪們分撥宮女按例處置待遇等等,明秀就一個頭兩個大。

  女人多了就是這點不好,太糟心了。

  唐王妃卻覺得英雄有了用武之地,她本是京中最出名的母老虎,從前的妃嬪就沒有不怕她的,又因皇后寬和明秀溫順,都不是幹這個的料,因此就自己接下來了。

  她最看不上側室大家都知道,竟不敢落在她手中沒臉,因此新君的諸妃嬪就十分老實。

  大家都等這母老虎滾蛋好繼續在皇帝面前邀寵。

  皇后有孕,皇帝守過了先帝的喪期總要往後宮來消遣,到時才是最要緊的時候呢。

  明秀得了清閒就往御花園裡來了,就見雪慢慢地融化,有的地方顯出了淡淡的嫩綠,還有一些樹枝都變得柔軟了。想到之前給先帝哭喪的時候還有些冷呢,明秀還是覺得此時有些陰冷,裹住了身上的雪白的狐皮披風坐在花園裡頭四處看著,見四處都是滿眼的綠意就忍不住笑了,又帶著幾分憧憬地望著遠遠的湖水,心裡有些期待,想著趕緊將宮裡的事兒完了,回自己家去。

  她在後宮也聽到些前朝的事兒,雖然沈國公衝撞了新君,不過新君十分大度,還叫沈國公領著如今的軍權,且厚賞夸沈國公為忠臣。

  羅遙官升一級,領神機營,卻是名正言順的武將,而不是宮中的女官銜了。

  家中越過越好,她自然也是高興的,更高興的是新君雖然對弟弟們已經封無可封,可是卻叫兩個弟弟領雙親王的俸祿,又賜了皇莊等等,雖然明秀不是眼皮子淺的人,然而想到慕容寧最喜歡與兄長親近,這如今皇帝登基也並沒有冷落他,就為慕容寧開心,不然安王殿下心裡失落又哭了起來,這個可怎麼辦呢?安王妃覺得有一個愛哭的王爺好操心,雖然這心操得挺樂意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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