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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非得要想辦法弄個清楚明白不可。至於外界傳言他與師父之間的曖昧,他此時反倒是不在意了。

  不知怎麼的,想到那張掛在竹竿上的人皮,青玄只覺一陣惡寒:“師父,又有人在染坊里被吸

  幹了血肉,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鬼怪所為!”他本想說,也不知是不是那狐妖下的毒手,可是礙於

  “狐妖”一詞不便提及,他便也就閉上嘴,哼了兩聲。

  “那人皮與花無言沒有干係,花無言雖是狐妖,卻一心渴慕修成仙道,若是殺生,便會戾氣纏

  身,最終召來天譴。”千色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,即便是對花無言無甚好感,卻也還是略略停下手

  中的筆,若有所思:“為師若沒有猜錯,那染坊之內定是有人枉死,死後不得超生,怨氣衝天,化

  作了羅剎姬。”

  羅剎姬乃是女子枉死後強烈的怨氣幻化而成的惡靈,往往是因得了天時地利與風水的庇護,法

  力強大,在身死之處週遊徘徊,吸人血肉,就連鬼差也不敢輕易招惹。

  青玄在鄢山上,無聊時也曾看過一些典籍,自然知道何謂“羅剎姬”,頓時不免擔憂起那被送

  回趙家的痴兒來。

  “師父,我們明日真的要回鄢山麼?”一邊惴惴的磨著墨,他試探著開口,想看看千色對此事

  的反應。

  千色沉默了半晌,終於嘆了一口氣,擱下手裡的筆,正色而嚴肅地看著他:“青玄,你想修仙

  麼?”

  當年,她修習“入夢之法”時,師尊便對她說過,一個人的夢境之中,出現的往往是其潛意識

  里刻意要迴避,或者最為期待嚮往放不下的部分,所以,“入夢之法”能夠窺見一個人的內心世界

  ,無論是暗藏的秘密,還是最深幽的角落。而青玄的夢境之中,竟然出現了那張人皮,由此可見,

  他的心裡定然是對那已經被送走的趙家痴兒放心不下。

  一直以來,她除了教青玄一些平心靜氣的經文,並沒有教他什麼有用的道術,只因他早前遭遇

  死劫難,損傷了不少元氣,性子又不曾安定,需要好好將息,而她那般師兄師弟有時打發時間一般

  教他寫皮毛功夫,她也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。如今,以他現在的能力,要讓他獨自卻收服“羅剎姬

  ”,實在是很勉強,但是,這卻也未嘗不是一個機緣。

  “修仙?”青玄撓撓頭,眨眨眼,有些不明就裡:“青玄拜在師父門下數載,不是已經在修仙

  了麼?”

  “你拜在我為師門下,至多不過是修習道術罷了,遇到命中注定的劫數,一樣是會生老病死的

  。只是,若你真想修仙,為師倒也可以幫你。”千色搖搖頭,青絲縷縷在夜風中飛揚,似血一般殷

  紅的衣裙卻掩不住那極瘦的身形,那雙眼眸似水一般清澈淡定,平靜得不見一絲漣漪:“首先,修

  仙者講求努力行善積德,憑藉自己的善念助人於水火,救人於危難,以此累積功德,修得仙身,以

  保肉身長生不老,魂魄無需遁入六道輪迴,爾後,才可真正踏入修仙之途。”

  青玄原本對修仙並沒有什麼概念,至於修成了仙道或者長生不老,與他而言,似乎也沒什麼太

  大的影響力,只是,如今第一次聽到師父如此認真地和他說起這修仙之道,他只覺得甚為新鮮,心

  里不斷躁動著,有著莫名的嚮往。

  見他聽得津津有味,她略微頓了頓,繼續道:“那羅剎姬的出現,自是源於人世的恩怨輪迴,

  善有善報,惡有惡報,修仙者自在超脫,本不該插手,不過,你與那趙家的痴兒在夜哭林相遇,你

  助他逃過被樹妖生吞的死劫,也算是與他結下了善緣。這幾年,你在鄢山之上飲風露,凝真元,再

  加上你師叔師伯教了你些皮毛功夫,也算是略有成就,如今,你若能順利超度得了這羅剎姬入幽冥

  司,成此大功德,那麼,要修成仙身應該不是什麼難事。”

  一聽說師父的言語之中有所轉機,似乎是不用馬上回鄢山,可以管管閒事,順道歷練一番,青

  玄頓時眉開眼笑:“先修得仙身,再修得仙道,我明白!”頓了頓,似乎是說溜了嘴,他無意中地

  往下繼續:“師父也有過這樣的經歷麼?”

  “沒有。”千色睨了他一眼,神情也似乎自若如常,那雙幽邃的黑眸卻是別有含義地盯著他

  :“你是人,自然需要行善積德修得仙身,為師是妖,只需修成人形便可。”

  “啊?!”青玄大驚失色,瞪著千色,好半晌之後才囁囁嚅嚅,結結巴巴,每說完一個字都要

  頓一頓,好好斟酌下一個字:“師父……你竟然……是妖……那個,師父你是……什麼……妖……

  啊,不是,我是說……師父修成仙道之前……”

  見到青玄這塊一副抓耳撓腮的模樣,很難得的,千色唇邊竟然泛起了一絲迷人的笑紋:“雀妖

  。”她也不打算隱瞞什麼,刻意直直的瞅著他,明知故問:“怎麼,聽說為師得道之前是妖,你便

  就怕了?”

  她說得一點也沒錯,修成仙道之前,她是一隻雀妖。

  “沒有,青玄只是覺得有點出乎意料。”那廂青玄有點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,垂著頭小聲地嘀

  嘀咕咕:“難怪那狐妖要來糾纏著師父,要想與師父雙修,原來……”隱了後半句揣測,他抬起頭

  來,卻是正對上千色那一抹難得一見的笑,一下子便看到呆了。

  雖然師父嚴肅的時候威嚴十足,令人不敢直視,可是笑起來,卻煞是好看。尤其是那瘦削的下

  顎剛好揚至一個極為完美的弧度,嫣然笑意自唇角泛開來,和著燭火的微光,透出的紅暈與薄俏,

  比他見過的所有女子都更好看!

  呆看了好一會兒,他才回過神來,臉刷的一下便紅了個通透,卻仍舊訥訥地道:“師父笑起來

  真好看,應該常常笑。”轉了轉眼珠,似乎覺得此時是一個發問的好時機,他便眨眨眼,歪著頭,

  有幾分認真地開口:“師父,你讓青玄修仙,是真的是希望要養個漂亮又聽話的徒弟與你雙修麼

  ?”

  之所以這樣問,是因為之前師父曾直言不諱地向那狐妖承認,他是她的“命根子”。

  “命根子”一詞,他在諸位師叔師伯的嘴裡經常聽見,只不過,他卻不明白,嚴格說起來,他

  至多不過是長了一張讓人羨慕的臉,其他並無什麼過人之處,師父為何就偏偏看中了他?

  他當然不會覺得師父是貪圖他的“美色”,只是,問出這個問題時,他其實沒有想過下一個問

  題。若是師父答是,他該要如何回應,所以,也難免有些忐忑不安。

  許是沒有料到他會突然有如此疑問,千色臉上的笑意瞬間便斂盡了。

  “人言可畏,眾口鑠金。”沉默了半晌,她模稜兩可地應了一聲,埋下頭重拾起狼毫,繼續抄

  經:“時候不早了,你先睡吧,明日還要去那趙家的染坊呢。”

  那一刻,仿若深海在最洶湧的時刻,並不見驚心動魄的層層波濤,她的臉上蒙著蕭瑟的青灰,

  睫間染上一層誰也無法窺伺的朦朧。

  染缸疑

  第二日一早,千色與青玄到了趙家那出事的染坊去,還沒走近,遠遠便看到那染坊門口圍了不

  少人,青衣帶刀的是官差一邊凶神惡煞地吆喝,一邊對那些看熱鬧的的三姑六婆推推搡搡:“都圍

  在這裡做什麼……有什麼好看的……快滾,快滾!”

  千色停下腳步,遠遠望著那染坊,只覺此處沖天的怨氣已是掩蓋了原本數代累積的福祿之氣,

  一股陰風撲面而來,空氣中隱隱飄來一股充滿血腥味的戾氣,夾雜著惡臭和腐爛的味道。不動聲色

  地掐指一算,她那猝亮的眼眸微微眯起。

  果然不出所料,正是羅剎姬所為!

  而且,照這戾氣來看,這羅剎姬法力不弱,若真讓青玄獨自一個人去收服,也不知是否合宜,

  若是不慎被傷到——

  青玄見千色停下了腳步,不由得也跟著停下,小心翼翼地觀看周圍,卻見那些三姑六婆被官差

  趕開,不得不退得老遠的,可嘴裡還在不斷念念叨叨地,三五成群地交換著小道消息。

  “今早染坊里又有人死了,被吸乾了血肉,整張皮掛在竹竿上,鮮血淋漓的……”

  “死的是半夜裡打更的老李頭,也不知他怎麼會跑到染坊里去……

  “明知那裡在鬧鬼,還……這不擺明是去送死麼……”

  “難不成是鬼迷了心竅……”

  “再這麼下去,以後天一黑,誰還敢出門呀……”

  “聽說,如今連官府都沒轍了,只說再要死人,便就封了這染坊……”

  青玄正聽著,沒想到身後有人在拉他的衣角。他有點詫異,轉過頭一看,卻是那個在夜哭林里

  遇到的痴兒,兩隻手髒兮兮的,嘴角拖著長長的涎水,臉上花里胡哨像只小髒貓,卻還望著他傻傻

  地笑:“咯……咯咯……”隨著口齒不清地困難發音,那痴兒唇角拖長的涎水便落到地上,看上去

  讓人覺得有點心酸。

  若不是身上穿的衣褲都是好料子,這副模樣,哪裡像是染綢鎮首富趙家的小少爺,分明像個無

  父無母無人照管的野孩子!

  青玄倒也不厭其他,畢竟,自己也曾經有過流落街頭的時間,那時,他衣衫襤褸,滿臉髒污,

  隨處撿來可吃的東西便塞進嘴裡,只圖果腹,比之不知道狼狽了多少倍。蹲下身子,他和顏悅色地

  笑了笑,就著衣袖擦了擦他那唇角的涎水,颳了刮他的小鼻頭:“哈,小傢伙,沒想到你居然還記

  得我!”

  見青玄笑了,那痴兒也跟著笑得更歡了,眼兒彎彎的,如同豆角梢一般,伸手學著青玄刮他鼻

  子的動作,也要來刮青玄的鼻頭。這痴兒雖傻,可是模樣卻長得甚好,若是個正常的孩子,也不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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