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3頁

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

  “青玄,這個孩子——”空藍終於忍不住了,指著肉肉,手指還在兀自抖個不停:“他是哪裡

  來的?”

  雖然肉肉能跑能跳,看起來絕不是個剛出生的嬰孩,可是,仙境之中,怪事素來是層出不窮,

  無奇不有的。想當年,太乙救苦天尊的弟子三壇海會大神,便是孕期三年,丑時而降,一出生就會

  跑會跳會叫爹娘,所以,在空藍和木斐的認知中,千色本是妖身修行得道,即便是一夕有孕,第二

  天就產下這麼個大胖小子,那也是絕對有可能的!

  “這是故人之子,托我代為照顧。”青玄琢磨著若是一說開去,師伯師叔定然又會追問個不停

  ,便就含含糊糊地應了一句,爾後,他眨眨眼,滿臉疑惑:“怎麼了?”

  “還好還好!”空藍吁了一口氣,木斐也像是放下心來一般撫了撫胸口,兩人對望了一眼,湊

  到一起嘀嘀咕咕,說些亂七八糟的——

  “我就說嘛,怎麼可能這麼快連孩子都有了……”

  “我看呀,說不定壓根就還沒出那事……”

  “青玄到底還是個凡人,這麼嫩的一塊肉,嘖嘖……”

  “師妹該不會是於心不忍,下不了口吧……”

  真說得上是屎殼郎遇上拉稀客,他們倆壓低了聲音交流著心得體會,還時不時心領神會地擠眉

  弄眼。

  因著他倆聲音極小,有意避諱,青玄自然是聽不太清的,不過,對於某些敏感的詞彙,他多少

  還是有些覺察的,只不過,此時此刻,趁著這機會,他更急於知道的是與千色有關的那個人。

  “師伯,師叔,風錦是個什麼樣的人?”確定師父不在附近,所以,他也不用擔心犯了師父的

  忌諱,只管湊上前去,詢問兩個定然知道內情的老傢伙。

  像是被那個名字給驚了一驚,空藍和木斐立刻噤了聲,結束那亂七八糟的胡猜亂侃,不由得喉

  頭一緊,心坎驀地一震,雙眼死死盯著青玄,思緒仿似被一下子給炸得沒了準星。

  “青玄,你是怎麼知道風錦的?”好半晌之後,他倆再次對望一眼,互相遞了個眼色,木斐這

  才舍琴而起,儘量放緩音調,有意掩藏方才的驚詫,讓自己看起來和平素一般悠閒瀟灑。

  可以篤定的是,千色對風錦這個名字似乎已經到了深惡痛絕的地步,依著她那冷傲的性子,絕

  不可能向青玄提起這個人。而青玄與風錦之間的糾葛,他們當年也多少從白蘞那裡知道了一些,所

  以,他更懷疑的是,青玄既然提起了風錦,那麼,對十世之前的一切,又了解多少?

  青玄並不是個傻子,又怎麼會看不出空藍和木斐此刻想要刻意隱瞞?

  只不過,剛剛上山之時,他便就與師父一起遠遠聽到酒痴在高聲說什麼“風錦”、“相好”,

  還有什麼“臉色難看”之類的,他也多半猜得到,師叔師伯也是不怎麼待見這人的。只是,若真如

  小師叔說得那樣,那風錦為了神霄派掌教一職負了師父,那麼,如今又怎麼會在意師父呢?

  他不信那心狠手辣之人也懂得何為愧疚。

  只是,若那風錦真的對師父還有情,那又該如何是好?

  都說女子的心最是柔軟,雖然師父外表矜傲冷漠,可是,他卻知道,師父的心也一樣的柔軟。

  即便是說他心胸狹窄,記掛著十世之前的仇恨也好,他是絕不願意師父與那負心人重修舊好的

  !

  “白蘞小師叔告訴我的。”一想到那未曾謀面的風錦,青玄突然沒由來地冷了臉,只覺得心湖

  之中像是突地被投入了一塊沉石,並不見得有怎樣驚人的響聲,卻也仍舊有無法忽略的影響。

  木斐和空藍再次對望一眼,爾後,空藍拾掇起那空空如也的酒罈子,故意敲了敲。

  “你想見風錦?”頓了頓,他拖長了尾音,轉過頭似笑非笑地瞥了青玄一眼,這才扔出至關重

  要的下半句:“五年之後,長生師尊出關,你師父會上西崑侖玉虛宮。你若有能耐讓她帶你一同去

  ,你自然就能知道風錦是什麼樣的人了。”

  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

  因著千色下了逐客令,木斐和空藍即便是臉皮再怎麼厚實,也是決計不敢去招惹千色的。青玄

  再三承諾會替他倆說好話求情,他們才悻悻地離去。走前,空藍還不忘討了地窖里所剩無幾的一壇

  女兒紅去解饞。

  據說,那些女兒紅是當初千色與風錦一同釀的,只因人間嫁女有宴客女兒紅的習俗。風錦乃是

  修仙得道的凡人,自然也就將這些凡俗的事宜當做打發時間的閒話給說了出來,而千色卻是早已對

  風錦芳心暗許,自然將這記得牢牢的。爾後,當他們互訴了衷情,風錦便親自釀了這些酒,而千色

  尋了天蠶絲紡作紅錦,兩人一同將酒入了瓮,封了蠟,包上了紅錦。

  當時,長生大帝座下的幾個弟子,除了對千色有意的白蘞表面強作無謂,眾人也都沒料到會有

  什麼意外,還嘻嘻哈哈擠作一團,只笑言待得兩人水到渠成終成神仙眷侶,定要將這些酒罈子搬上

  崑崙山巔去,喝個痛快,以示慶賀。

  只可惜,最終眷侶還未攜手連理,便已是分道揚鑣,蕭郎成了陌路人,只留下那傷情的女子一

  個人穿著待嫁的紅衣,守著那些無人共享的女兒紅。

  地窖里的那些酒,青玄早先並不知其來歷,也夥同空藍一起偷嘗過的,的確滋味不俗。可如今

  ,當知道那些酒還有這麼個來歷,他便不樂意了,恨不得空藍拿去早早消耗盡,眼不見心不煩。

  當晚,安置好了肉肉,他本已是回房睡下了,可卻翻來覆去許久睡不著。想了想,他穿妥衣裳

  起身,去了千色的寢房。

  果不其然,千色還在抄經!

  這一點,青玄是頗為奇怪的,之前他與師父同室而居,竟然從沒見過師父小睡片刻,就連閉目

  養神也沒有,只是不斷地抄撰著經卷,竟像是永不知疲倦一般!

  “師父。”他低低地喚了一聲,為了掩飾自己此刻心底的不自在,便故意走到桌案前,畢恭畢

  敬地垂首,去無意中發現,千色今日抄經所用的竟不是墨,而是殷紅色的東西,細細一看,竟然是

  和了水的胭脂!

  那和著水的胭脂墨,在那雪白的絹宣上,像是篆刻一道又一道的傷口,竟讓青玄隱隱覺得疼痛

  。似乎到了這一刻,他才後知後覺地發現,在他的記憶中,師父從未打扮過,就連簪在發間的,也

  是最最樸素的木釵。

  不知為什麼,看著千色身上的紅衣,看著這殷紅的胭脂,再想起那地窖里的女兒紅,青玄覺得

  心裡堵得難受。他知道,師父不是不想脫下這一身紅衣,只是心裡還沒有忘記那個人,她也不是不

  知道地窖里的女兒紅已經被偷喝得所剩無幾了,只是,再也沒有那宴請他人的理由,那些酒是否也

  如同心間流不出的眼淚,只能隨著時間慢慢消失?

  他看著千色,越發覺得自己像是感同身受,能夠體會到師父當日遭了辜負,是怎生的傷心和失

  望,可現下里,他卻不知該要如何安撫,只好無話找話說:“師父肯讓肉肉一起入東極,青玄不知

  該要如何感激才好……要不然,師父也收他為徒吧……”

  “拜師收徒需要機緣,他與為師無緣,為師不能收他。”千色並沒有覺察到青玄的神色,手中

  的狼毫微微頓了一頓,卻並沒有抬頭,只是平靜地打斷他的自說自話。雖然她說話素來就冷言冷語

  ,可是,對著青玄,她卻顯出了一些與眾不同的耐性:“那痴兒在這鄢山之上,能住多久就住多久

  吧,說到底,他有屬於他的命數,總有一日,他會離開的。”

  千色這麼一說,原本並沒有多想,可聽在青玄耳中,卻獨獨有了些特別的意味。

  既然拜師收徒乃是機緣,那麼,是不是說明,他在師父眼中是不同的?

  思及至此,他終於鼓起勇氣,問出了自己一直想問的問題。

  “師父,你還在念著那人麼?”

  千色沒有料到他會有如此一問,頓時有幾分愕然地抬起頭來,明知他說得是風錦,可還是出於

  本能地反問道:“念著哪個人?”

  “不就是——”青玄咬了咬牙,也顧不上師父之前曾下過“誰提這個名字,誰便就滾下鄢山”

  的禁令,終於將那說不得的名字給脫口而出:“不就是風錦麼!”

  夢春情

  聽到青玄提起那個自以為已經淡忘的名字,千色原本就帶著幾分愕然的臉色已經迅速染上黯沉

  的陰霾,就連那雙素來傲氣凌人的眼眸會也變得黝暗深沉,那深深蹙起的眉,帶著暴風雨前的平靜

  。

  “青玄,你該知道——”她擱下手裡的狼毫,緩緩拖長了尾音,帶著些微慍怒,一字一字道出

  自己情緒的底限:“誰在我面前提起這個名字,誰就得馬上滾下鄢山去!”

  青玄也明白,自己不該這麼貿貿然地去觸碰師父心底不願提及的陰暗,只是,此時此刻,看到

  師父慍怒的臉龐,他的心底突然萌生了一種說不出的感覺,帶著些微的酸澀,夾雜著辛辣,對風錦

  這個人越發的嫉妒。

  “青玄知道自己不該提!”他咬咬牙,突然噗通一聲跪倒在千色面前,大約是知道今日難逃懲

  罰,索性就豁出去了,倔強的仰起頭盯著千色,滿嘴不依不饒,將自己心底的話全數傾瀉而出:“

  可是,師父不許別人提起這個名字,並不代表師父自己已經忘記了這個名字。師父曾告誡過青玄,

  纏繞在心間的魔障,只可直面,不可逃避,可師父如今,不是也在逃避麼?”

  沒有想到青玄竟會有這麼一番理直氣壯的言語,一時之間,千色竟然不知該要如何反駁。

  是呵,就如青玄所說,她一直都在逃避,這麼多年避居鄢山,不曾回過玉虛宮,怕的不正是與

  他再次面對麼?她不許別人提起他的名字,可是,那個名字卻早同往日那些歲月一起,深深篆刻在

章節目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