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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如同堅硬的冰渣子,一字一字,擲地有聲。

  焚燒手臂的三味真火雖然被風錦給熄滅了,但軀體上殘餘的疼痛卻並沒有消失,反倒是有愈

  演愈烈的趨勢。“他早就該死了,留在世間也不過是個妖孽,禍物!”紫蘇死死咬著牙,忍

  著疼痛,刻意再次挑釁,極慢地從唇fèng里擠出硬生生擠出話來:“早死早超生!”

  夜半的河灘上,寒風凜凜,“早死早超生”這五個字如同是一句惡咒,極清晰地傳入了倨楓

  的耳中,戳中了他一直以來深藏的痛處。一時之間,他似是想要說什麼,可被燒傷的頸項牽

  動著咽喉,令他有口難言,疼痛難忍,只能痛苦地微微喘氣,心底一片荒蕪的蒼涼。

  “惡婆娘,這裡最該死的不是別人,是你!”

  那一瞬,青玄終於忍無可忍,倏地起身,怒火焚心地大罵出口,而幾乎是同時,千色喚出了

  “戮仙劍”,毫不猶豫地往前,看樣子,似乎不打算再以三味真火焚燒她,而是屬意直接卸

  下她一條胳膊,讓她為自己的口不擇言承擔後果!

  風錦也氣極了,若不是念在她是自己的弟子,定會一掌劈了她。可是,如今這時刻,不是教

  訓徒弟的時候,他即便是再憤怒,也只能忍。毫不猶豫地迎向千色刺過來的“戮仙劍”,他

  只能用冰冷而嚴厲的告誡宣告自己的怒不可遏:“紫蘇,你若是再不閉嘴,為師就將你逐出

  師門!”

  那刺過來的“戮仙劍”緊抵著風錦的鎖骨停了下來,只需再往前一分,便可以刺透他的肩膀

  。右手穩穩地握住“戮仙劍”千色不言不語,只面無表情地看著他,勃發的怒氣混合著殺氣

  在周身上下齊齊匯集,顯得凌厲而迫人,似乎早已得知他會有這麼一手,等著他給個交代。

  “說來,也是我這個做師父的對徒弟管教無方。”苦笑一聲,風錦自知千色的意思是要他親

  手懲處口不擇言的紫蘇,以示公正,只是,他卻又該要如何懲罰才算合適?身為紫蘇的師父

  ,他有怎麼可能不徇私?看來,如今,他唯有自咽苦果,息事寧人了。“既然難辭其咎,不

  如就由我代替她受這一劍吧。”

  又或許,皆由這個機會試探千色對他的情意,也未嘗不可。

  對於這樣的言語,一旁的青玄嗤然冷笑,仿佛是看穿了他所有的心思,嘲諷的意味十分明顯

  ,而千色卻並不接受,“戮仙劍”也沒有半分要退卻的意思,只是平板地拒絕:“掌教師兄

  身系整個神霄派,千色不敢以下犯上。”

  “以下犯上”這個詞極是簡單,可是卻也瞬間將他與她的距離推拒得遠到了海角天涯。

  “師妹還記得麼,早前在玉虛宮一同學藝時,師門之中有誰犯了錯,師尊都會交由你來施以

  懲責。”風錦無聲地嘆了一口氣,極簡單的言語,可卻讓人不由自主地深陷進往昔的回憶之

  中。

  千色默不作聲,可心緒卻不由自主地被他的言語牽引著,陷入了往昔的回憶之中。

  是呵,那時,師門之中有誰沒被她責罰過?有時,師兄弟你有誰想下山做點荒唐事打發無聊

  ,又擔心一個人挨罰太失面子,便往往會舌燦蓮花,把師兄師弟們一塊兒拖下水。事後,若

  是一時沒留神闖出禍來,往往師尊還沒開口,他們便已很是自覺了。大多數的時候,她的面

  前總是會有一排光溜溜白花花的屁股撅著,煞是滑稽。

  那時,青春正值年少,春風秋月正當好。

  可如今,物是卻人非,往昔的記憶如同水面的倒影,不過一滴水的驚擾,從此便再不覆見。

  見千色不說話,風錦深邃的黑眸里流露某種令人動容的情緒。沉默了好一會兒,他才復又開

  口:“如今,天子犯法,與庶民同罪,即便我是掌教,也不能例外,師妹又何必有所顧慮

  ?”

  倏地,那原本抵在他鎖骨處的“戮仙劍”突然往前,薄而鋒利的劍身瞬間便就穿透了他的肩

  膀!在紫蘇的驚呼聲中,他的血沿著劍身緩緩淌下,還來不及染上千色的手,便就一滴一滴

  落在河灘上!

  “師妹,這一劍,我欠了你一千一百六十三年。”伸手制止了紫蘇的驚呼,風錦深吸一口氣

  ,肩膀處傳來了劇烈的痛楚,可是他卻竟然能笑得出來,仿佛那一滴一滴淌下的不是他的血

  ,而是這千年歲月中蓄積的苦澀,如今才被催逼了出來。心口烈烈地一灼,如同被某些不知

  名的東西糾纏著,陰魂不散,揮之不去,他頓了頓,聲音壓低,似乎是躊躇了一下,心頭五

  味雜陳,眼裡心事重重:“如今,你氣消了麼?”

  是的,沒有人能有他記得這麼清楚,當日的決裂,她情傷難愈離開了玉虛宮,避居在東極鄢

  山之上,他看著崑崙山上嫣然的桃花,看著似絮的飄雪,數著冬去春來,一年又一年,可心

  里思念的那個人卻從未改變。

  整整一千一百六十三年,如今,再見已是陌路,咫尺,亦是天涯,若真的要怪,只能怪有緣

  無分。

  面無表情地聽著風錦的言語,千色許久沒有回應,可最終,她說出口的卻並不是風錦意料中

  的言語,而是全然的冷漠與疏離。“掌教師兄,這一劍不是你欠我的,是你自願代你徒弟受

  的。”將戮仙劍倏然抽出,她並不理會他肩上血流如注的傷口,只是轉過身背對著,帶著拒

  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:“你我,無恩,亦無怨。”

  風錦站在原地,手捂著傷口,怔怔地看著她那一身殷紅的衣裙,就如同他身上淌下的血那般

  ,觸目驚心,滿是痛楚。嘴唇微微動了一動,他似乎是想說什麼,可卻最終沒有,只是念咒

  止了血,眼眸黯淡,神情落寞。

  風錦這樣的表情仿似自己有天大的委屈卻無處訴說,青玄越看越是不順眼,也噁心於他竟然

  能在如此場合說得出如此肉麻,如此矯情的話,立刻找准機會開口:“掌教師伯把九轉真魂

  丹找回來了吧?!若是沒什麼別的事,我們便就先告辭了。”

  風錦搖搖頭,這才一五一十道出了節外生枝的細節——

  喻瀾去取九轉真魂丹,他便就隨她一起去,因著素來便知道她詭計多端,他格外小心。誰知

  ,在溶洞入口處,不知從何處竄出了一個不明身份的襲擊者,戴著面具,法力高強,與她纏

  斗,他只疑心她有轉移視線,金蟬脫殼之嫌疑,便選擇袖手旁觀。喻瀾似乎漸漸不敵那人,

  故意賣了一個破綻挨了一擊之後,便伺機逃入了溶洞,那襲擊者也緊隨其後。溶洞之內岔道

  甚多,九拐十八彎的,很明顯曾是他人修煉之所,結界甚多。不多時,喻瀾與那蒙面者俱是

  消失得無影無蹤了。他擔心喻瀾會回去救倨楓,便也就折了回來。

  一聽戴面具者襲擊喻瀾,倨楓原本便蒼白如紙的臉色,如今更是不見一絲血色。他似乎知道

  那襲擊者是誰,滿心焦急之下,硬是開口,強擠出沙啞的言語:“帶我……去溶洞……”

  青玄點點頭,在千色的協助之下將他給背起來,聽他氣息越來越微弱,不由有些擔憂地詢問

  :“你,還撐得住麼?”

  他閉上眼,微微點頭:“還……好……”不過兩個字,仿似已經耗盡了他所有的力氣,眼前

  一片昏黑。

  他死死咬著牙保持清醒,不讓自己暈過去。不管怎麼說,即便是非死不可,也一定要見了喻

  瀾最後一面才能死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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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真如風錦所說,那溶洞的確是深幽曲折,陰暗cháo濕,帶著一股奇怪的味道。洞頂上是濕漉漉

  的,不斷滴下水來,就連回聲也能傳出老遠,令人毛骨悚然。不只如此,這溶洞裡結界甚多

  ,每走一步,都得要按著七十二星宿的列位而來,一步也不能馬虎。

  跟在風錦身後,青玄背著喻瀾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,為了以防自己不慎摔倒,他走得極是小

  心。

  突然,也不知是誰錯踏了一步,突如其來的一面水晶牆竟是出現在青玄身後,將四人給隔絕

  開來!

  “師父!”紫蘇一聲驚呼,發現自己被阻隔在了水晶牆的另一端,怎麼也過不去。

  “青玄!”千色也心中一驚,心底免不了浮上了一層憂慮,即便是使出全力將“戮仙劍”砍

  向那水晶牆,卻也完全無法破壞其一絲一毫。

  看來,這溶洞之中古怪甚多!

  為了讓千色放心,青玄寬慰地笑了笑,衝著她搖搖頭:“師父放心,我沒事!”

  風錦仔仔細細地觀察著這道水晶牆,尋思著使其消失的辦法,而此時,溶洞深處卻傳來了喻

  瀾的聲音。

  “不用白費力氣了,這裡是魔君被封印之前修煉的地方,終年不見天日,別以為修為深厚就

  能突破這裡的結界。”喻瀾的聲音帶著些微陰沉,溶洞的回聲久久不散,讓人分不清她究竟

  身在何處。頓了頓,極為不屑地,她嗤之以鼻:“你們這些自認正宗的仙家就是虛偽,我既

  然說了會九轉真魂丹還給你們,又何必明著里暗著里兩方夾擊?!”

  千色只覺得她這話似乎是暗藏什麼深意,而風錦也像是意識到了什麼,並不做聲。

  突然,喻瀾話鋒一轉,將話題引向了別的方向:“風錦,你心裡還在想著她的吧?”

  不用任何人解釋,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喻瀾言語中的“她”指的是誰,只不過,誰也沒有開

  口說破,整個氣氛是死一般的沉寂。

  “想與不想,同你何干?”好半晌,風錦才開口回應,極慢地從唇fèng里擠出雲淡風輕的一句

  話,沒有承認,也沒有否認。

  喻瀾仿似心照不宣地呵呵一笑,慵懶的音調裡帶著一點唯恐天下不亂的愉悅,繼續煽風點火

  :“你眼前這個,可是她的小郎君呢……看著很礙眼,對吧?說句實話,他的確是比你還俊

  俏幾分,也難怪她對你不理不睬,視若無物——”頓了一頓,她突然好心地建議:“不如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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