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9頁

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

  61

  一生寂

  風錦所說的那些關於千色的事,青玄雖然是有些一知半解,並不全然清楚,但多多少少還是

  從中得知了一些端倪。在他看來,風錦這樣的言語或許是真想的一部分,但也未曾不是一種

  推脫,頗有不得已而為之的意味,令他很是不屑。

  就這樣,在風錦接下來的沉默中,青玄並沒有其意象中的理解與同情,反而是冷笑了一聲,

  拖長了尾音:“所以——你就那樣對她?”

  “那樣”一詞咬得極重,明明不過是極輕的兩個字,卻仿似是有千鈞重,囊括了所有的指責

  和譏諷,無需更多的言語,一切都已盡在不言中。

  “一切的事都是昊天安排我做的,他究竟目的何在,我並不完全清楚。”不是沒有聽見青玄

  那顯而易見地指責和嘲諷,但,風錦並不計較,也不反駁,似乎已是從方才的情緒激動中平

  靜了下來,淡然得如同自己的而言語並不是所謂的解釋或者推脫,只是一種極其平靜的敘述

  ,末了,如同青玄意料的那般,他微微頓了頓,順理成章地道出了自己的迫不得已:“我沒

  得選擇。”

  果然不出所料!

  “是麼?”雖然知道在這黑暗的溶洞中,彼此都看不到對方的表情,但青玄仍舊哼了一聲,

  本能挑起眉梢輕輕笑,雙手交疊在寬闊的胸膛上,懶懶地睨著前方的風錦,像是一種刻意的

  挑釁:“好一個沒得選擇!即便是有緣無分,她也該有知悉真相的權利,而不是如此地被欺

  瞞,遭背叛!最後,若不是她意外地入了你的夢,得知了真相,只怕還一輩子被你玩弄於股

  掌之間!”

  許是沒有想到青玄會如此一針見血地挑出關鍵之處,風錦心口沒由來地一抖,眼瞼一跳,一

  股說不出的酸楚自背脊底部升騰上來,熱熱地涌到眼底,有片刻的沉默。“對於這一點,我

  無法反駁。”好一會兒之後,他才繼續開口,濃眉微微蹙起,爾後又舒展開來,灼亮的黑眸

  仿佛是透過了伸手不見五指的溶洞,筆直的望進青玄的眼裡:“雖然註定無法與她長相廝守

  ,但我當時仍舊希望真相能多瞞一天便是一天,只要她還在我身邊,哪怕是多一天,也好。

  ”

  “原來,在你看來,兩個人的感情不過是買賣!?”見不得風錦那一副情愫暗揣衷腸難訴的

  不得已摸樣,青玄不耐煩地皺起眉頭,深邃的眸子竟然呈現出一種懾人心魄的凜冽,帶著沒

  半分同情,有的,只是更加不屑的嘲諷:“你整個都是能多賺一點是一點,只求儘量少吃虧

  的嘴臉,還道貌岸然,義正詞嚴,別噁心我了!”到最後,他毫不客氣,眉宇上頭顯出了一

  絲冷冷淡淡,吐出來的字眼個個犀利。

  淡淡地掃了一眼青玄所在的方向,風錦目光冷凝,低沉的聲音里聽不出起伏,連最細微的情

  緒,都被如數冰封,似乎又恢復成了之前那萬事成竹於胸的模樣:“你信也好,不信也罷,

  她的確修煉不易。我不忍見她歷劫不成,萬劫不復。”

  像是一根無形的導火線被瞬間點燃,青玄被風錦那淡然的語氣和言語中的某個辭藻激怒了

  !“廢話!”他勃然大怒,終於忍不住將一直以來心底的那根刺給捅了出來,恨不得把它變

  成利刃,狠狠朝風錦刺過去:“你在流泉崖做過什麼事,你自己心裡清楚,不思量著負責到

  底,反而用一個‘不忍’便就抹殺一切,始亂終棄!你這買賣可的確是穩賺不虧的呵!”

  “流泉崖的事?”聽到青玄提起流泉崖,風錦立刻便就明白了一切,只是,他不動聲色,反

  倒是沉沉一笑:“看來你似乎很在乎於流泉崖發生的一切——怎麼,是她告訴你的?”

  “不是。”青玄矢口否認。的確,一直以來,千色從未再談面前提起這相關的半個字,可是

  他卻一直牢牢記住琅琊山上,凝朱那篤定的言語。他並不是在乎千色在他之前便就失了清白

  ,他只是深深心疼,當一個女子將全身心都全然託付給一個男子之後,背叛與拋棄的打擊是

  如何的生不如死,最終又是如何演變為心如死灰的?

  不知為何,他突然思及自己那不得善終的十世輪迴,為的不過是一段謊言,成全的是一個至

  今不明目的的陰謀,卻是連累了她。而她,那時一身火紅的衣裙,鮮艷得如同宿命的血跡,

  孑然一身,孤傲絕倫。她是懷著怎樣的心情一世又一世地掩埋他的屍體?

  她的情殤,亦是他的情殤。

  “難不成,你認為彼此之間有了那事,就能一輩子束縛麼?”聽出了風錦言語中似乎有一縷

  暗暗的得意,他咬著牙,怒火中燒:“告訴你,她若是真的在意,不用我問,她也自會對我

  道明一切。而她從未提過,可見在她心裡,這也並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,我犯得著在乎麼

  ?”

  風錦微微閃了閃神。

  那日在琅琊山上,他在雲頭上,不是沒有聽到凝朱那過分的言論,可是,千色為何一個字也

  沒有反駁?本以為千色還記得與自己在流泉崖發生過的事,會對青玄提起,也是出於一種在

  乎,可而今,聽得青玄這麼一番言語,他突然有些微莫名的黯然。原來,她竟真的從未有再

  提起過當日在流泉崖發生的事,是真的忘了,還是如青玄所說,她已經不在乎了?

  那麼,她如今在乎的是什麼?

  是眼前這個男子麼?

  “你以為我與她在流泉崖做過什麼?”本無意解釋什麼,可心酸之下,他卻還是忍不住出聲

  。畢竟,他已經讓她獨自背負太多惡名了。“我與她清清白白,發乎情,止乎禮。”

  “清清白白?!”咬牙切齒地將風錦言語中的關鍵字眼重複了一遍,青玄眼眸中幾乎要噴出

  火焰來了,脫口而出的既是冷嘲也是譏諷:“這話,你竟也有臉說得出口?”

  “我說的句句是實話。”強壓下心肺中撕裂般的痛苦,風錦深吸一口氣,聲音有些難以抑制

  的沙啞,可是他卻儘量讓自己笑得雲淡風輕,不露痕跡:“沒想到,於你而言,竟然也會信

  她是個隨便的女子——”

  這言語帶著極明顯的譏諷,無疑是一種搶白,青玄一時有些啞然。“你——!”他有些怒意

  ,也有些窘迫,一時之間倒是不知該要如何回應。

  說句實話,他是的確不信千色和風錦之間沒什麼親密舉動的,但是,千色又確實不曾向他提

  過隻字片語,如今被風錦這麼一搶白,他實實在在不知所措。

  誠如風錦所說,他幾時竟然也會信了那些流言蜚語,認定她是個隨便的女子?

  就這樣,心底突然有了點難以言喻的內疚感。

  “所以,別把話說的那般傲岸清高,不屑一顧。”見青玄不知如何回應,風錦挑起一道濃眉

  ,幽暗沉邃的眸子隱含幽光,極淡的語調,聲音平靜無波,不冷不熱,極準確地揪住死穴

  :“你也並不是真的像你說的那般不在乎。”

  “我心中有她,自然在乎她。”青玄壓下心底的內疚感,接過話去,毫不避諱地表示對風錦

  言行的蔑視:“而你,心底若是真的有她,即便是上天註定有緣無分,那又如何?怕只怕,

  你心裡更看重的是自己!”

  到底更看重的是她,還是自己?

  這個問題,風錦答不出來。他修道數千年才得以飛升,名列仙班,若是執著一段於人於己都

  沒有半點益處的情愫,這素來便不是他的行事做派。一直以來,他都認定自己的放手是一種

  兩全其美。是的,他的放手是兩全其美,絕不是只為一己之私!千色不懂,所以才會黯然神

  傷,遠走天涯;白蘞不懂,所以才會指責他絕情決意;青玄也不懂,所以才會嘲諷他自私自

  利。

  他不需要任何人懂,只要自己明了就夠了。

  “天命註定,誰有能力與之抗衡?”沉默了好半晌,他才低低地嘆息一聲,眉尖微微地蹙了

  起來,似乎是有什麼情緒在胸臆里一忍再忍,心中泛起一股近似疼痛的緊繃:“就連上古的

  神祗們,也絕不敢輕易逆天而行。”

  “即便是天命又如何?”青玄冷冷的嗤笑了一聲,只覺得他此刻的言語和行為,無疑是在不

  屈不撓地為自己找藉口狡辯推脫,更是打心眼中看輕了他,一時之間,思及自己對千色的情

  意,免不了豪言壯語,慷慨激昂:“只要是我認定的,即便是逆了天命,倒了乾坤,我也決

  不會放手!”

  這麼一番言語,聽在他人耳中無疑是有好高騖遠之嫌,可風錦聽罷卻是半垂著頭,沒人看得

  清他此時是什麼表情,只有他知道自己似乎是顫抖了一下,似乎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涌

  泄而出,讓人剛想要牢牢抓住,卻又無法再覓見蹤影,轉瞬而逝。“是麼?”他深吸一口氣

  ,儘量將語氣語氣斂得極淡,往前方有著些微亮光之處而去,明明神色坦然,可卻故意語焉

  不詳:“信口開河的事,大凡天下,有誰不會?”

  青玄倒也不謙虛,跟在他的身後,沒有廢話,只鏗然有聲地應了五個字:“我言出必行。”

  如同白玉珠子落在青瓷的盤子裡,激盪起了極清脆的聲音,那一瞬,仿佛是被這初生牛犢的

  勇氣和堅決震懾了一般,風錦略略頓了頓,語氣依舊平靜,卻終於在辛酸苦澀的笑意中露出

  了一絲絲欣慰:“如若果真如此,自是極好。我拭目以待——”

  他話音未落,那微微有著亮光處突然有一道模糊的人影一閃而過,風錦的言語突然便就戛然

  而止,反應極快地往前追過去,竟是剛巧攔住那人的去路。

  “竟然是你?!”看著那不明身份的人,風錦的言語之中滿是驚愕與不可置信,似乎與那人

  極為熟識,一時之間無法從驚愕中回過神來。而那人竟然也愣住了,許是沒有料到自己已是

章節目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