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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“北陰酆都大帝又豈是那麼容易商量的?”說到事上頭,千色不由想起至今還在幽冥司的半

  夏和含蕊,心中滿是無奈,只能繼續規勸:“就算你能再找到了倨楓,他也不再是以前的他

  了。他不只容貌改變,也不會再記得從前,於你而言,他也不過是個陌生人。待得他熬過了

  十世不得善終的劫難,他便會回歸輪迴轉生的正道,你又何必再去攪亂他的人生,讓他受更

  多的苦?”

  本以為如此動之以情,曉之以理,會讓喻瀾改變主意,可是,喻瀾卻只是輕輕一笑:“他受

  的苦,我會一分一分償還給他,他若是不記得以前,我自會一個字一個字地告訴他。”雖然

  面容代銷,可她眼眶微紅,纖長的眉籠著平靜,話語明明那般雲淡風輕,可卻越發讓人感覺

  淒涼且心酸:“他的人生,早已被我攪亂,生生世世,他都只能是我的!”

  是的,她不可能忘得了他,也不可能放得下他。她喻瀾從來便是這麼蠻橫霸道,她認定的東

  西,便就會狠狠扼在手裡,即便是將其扼得奄奄一息,又或者自己碰得頭破血流,也絕不會

  鬆開一絲一毫。

  若說這樣做違背了倨楓的意志,那又如何?

  倨楓的心思,她都懂,可是,她既不曾答應與他橋歸橋,路歸路,也不曾答應要忘記他,那

  麼,她有什麼不能做的?

  倨楓,他即便是輪迴了,轉生了,忘記從前了,那又怎樣?

  生生世世,他都是她的男人!

  他的身上,早已烙下了只屬於她的印記!

  千色看了青玄一眼,見到青玄眼中滿是動容,似乎很欽佩喻瀾的執著與勇氣。無奈地嘆一口

  氣,她突然溢出滿懷辛酸,只覺得心裡升騰起從未有過的陌生情愫,藏在靈魂深處最脆弱的

  那根弦被輕輕撥動,奏響了哀戚地顫音:“喻瀾,人妖殊途,你又何必執著如斯?”

  “執著!?”喻瀾聽罷,澀澀地一笑,心底泛起了一縷說不清是自矜自傲還是自諷自嘲的漣

  漪,黑眸中閃過一絲微乎其微的陰霾:“你說得沒錯,千色,我不僅事事執著,更是堪稱異

  常頑固。不過,我並不覺得你比我高明多少。”

  千色知道她接下來要說什麼,心底有些陌生的情愫在翻攪,卻沒有任何應答,臉冷得像是遭

  了霜。

  明知將他人心底的隱痛擱在檯面上來,實在是有失厚道,可喻瀾從不認為自己身上有厚道的

  特質。她從來都是隨心所欲,自說自話的。“若不是我早一步盜了九轉真魂丹,今日,被九

  重天緝拿的,就會是你。”頓了頓,她突然轉過身,用一種極怪異的眼光盯著青玄,好半晌

  才繼續開口:“就算你的小徒弟服了九轉真魂丹,跳脫六界之外,不老不死不滅,可是你,

  說不定會因著這宗罪被關進鎖妖塔,甚至是扔下化妖池,散盡一身修為,最終被打回原形

  !”

  聽罷這麼一番話,青玄目瞪口呆,臉色愀然一變,心頭如被電殛,只覺眼眶莫名地灼熱刺痛

  ,胸膛之中湧上了深深的內疚。

  是的,他早就聽說師父曾打算為了他去盜取九轉真魂丹,可是,他想得天真,從未考慮過師

  父會因為這事再受到多少牽連。他總是那般豪情壯志,許下了一個又一個承諾,可是,說的

  往往總是比做的好,卻沒有哪一個承諾能實實在在地兌現。

  他對師父的情,哪裡及得上師父對她的萬分之一?

  明知喻瀾所說的句句屬實,而千色卻不置可否,只是微微垂著頭,保持緘默。她不想在青玄

  面前承認這些,她知道,自己難免也有自以為是之嫌,可是,除了這些,她還能為他做什麼

  ?

  飛升的那一劫,她是決計過不了的,散盡了一身修為也罷,被打回原形也罷,但至少,青玄

  不會再有危險。他是她看著長大的雛鳥,若真有那麼一天,她願意再變回一隻小雀兒,停在

  他的窗前,看他研墨,抄經,安安靜靜地活在這偌大的天地之間。

  這是她的初衷,也是她唯一的祈望。

  “你以為,你為他所做的這些,最終真的會讓他開心麼?”喻瀾知道自己的言語已經觸動了

  眼前這兩人內心的隱痛,那一瞬,她突然覺得他們很可憐。搖了搖頭,她意味深長地望著千

  色,犀利的目光似乎已經透過她的眼看透她的魂魄,看穿了她的所有心思。:“你可問過他

  ,他想要的是什麼?”

  是的,雖然倨楓從不說,但她一直知道他要的是什麼,可是,她的倨楓小傻瓜,卻為何不明

  白她想要的?

  他以為,他離開了,她就能回到以前麼?

  不,沒了他,她不過是一個形單影隻的孤魂,一棵隨水漂流的無根飄萍,在這世間煢煢孑立

  ,形影相弔。

  說完最後的一句話,她毅然轉身,緩緩消失在了黑暗的溶洞中,只留下一個難以辨識的背影

  ,一步一步帶著淒絕與哀傷,卻也帶著堅強。

  “師父。”青玄低垂著頭,蹭到千色身邊,雖然身形高大,可是卻掩不住少年時那怯怯的表情,想

  要說什麼,卻像是難以啟齒,只是微微耷拉著頭,神色有些黯然。

  千色迴轉身,靜靜地看著他,突然發問:“青玄,你想要什麼?”

  此話一出,青玄有些傻眼了。

  方才喻瀾的言語還在他的腦海中不斷打轉,他如同在夢中被驚醒了一般,渾渾噩噩地想著,

  若是某一日,師父問他要什麼,他該要如何回應,卻不想,著某一日竟然就是今天!

  斟酌了良久,他像是終於確定了自己的心意,這才抬起頭來,目光炯炯地望向千色,聲音很

  輕,卻也很認真,很慎重:“師父,我們回鄢山吧。”

  本以為按照青玄的脾氣,定然又會糾纏諸如“成親之事”,卻沒有料到,他的要求竟然會是

  如此簡單,簡單到千色也有些不敢置信。

  “好。”她輕輕地點頭,答得認真,心裡有一股暖流在慢慢涌流。

  “真的麼?”青玄一聽,立即喜上眉梢,竟是下意識地便來拉她的手,顯出了幾分迫不及待

  :“那我們這就回鄢山去吧!”

  他這麼急著回鄢山,自然是有原因的。

  一來,他不願師父有機會知道風錦那些所謂隱忍的緣由,也不希望師父和風錦之間再有什麼

  牽扯,最好的辦法,便是讓師父離風錦遠遠的。二來,回了鄢山去,整座山上只有他與師父

  兩個人,屆時,他即便鎮日死磨硬纏厚著臉皮不斷和師父說成親的事,也總能把師父煩到不

  得不答應,總好過如今,不斷有別的事來分散師父的注意力。第三,他實在不願意師父為了

  他再去冒任何險,待得回到了鄢山,只要他與師父不下山,不出東極,他就不信,那所謂的

  劫,還能長腳自己找上門來不成?!

  千色被他拉住手,近乎半強迫地拖拽著往前,一時有些啼笑皆非,不知他何故如此著急。“

  青玄,你莫要著急,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。”她穩住腳步,唇角凝起了一絲淡淡的笑紋

  。

  “還有什麼事?”青玄驀地停住腳步,誤以為千色要繼續管與風錦有關的閒事,一時之間,

  已經有了些許不悅。

  幸好千色並不知道他此刻的那些鬼主意,只以為他是離開鄢山太久,有了些鄉愁。“你忘記

  了麼?今日,是趙晟和素帛成親的日子。”她輕輕拍了拍他的手,知道他定然是疏忽了,便

  提醒他:“如今,喻瀾走了,誰為他們主婚?”

  青玄恍然大悟,不得不暗暗思忖,師父平素里雖然少言寡語,清冷得很,可骨子裡卻實實在

  在體貼入微。如今倨楓出了這意外,喻瀾自然不可能再去扮那勞什子的“九公主”了,趙晟

  再怎麼說也是寧安王府的世子,若是沒有身為姑姑的“九公主”主婚,他與素帛的婚事恐怕

  就會有節外生枝的可能。

  點點頭,他拉著千色繼續往前走,可一時之間,他突然又停下了,轉過身,他突然很認真地

  細細看著千色,那專注的眼神,仿似從不認識她,而這一眼,就要將她所有的一切都篆刻在

  心底。“師父!”他緩緩開口,可每一個字都咬得極重,極認真:“你想要什麼?”

  千色被他那毫不掩飾的話語給驚得不知該如何應對,好半晌,她才收斂心神,澄澈的眸中輾

  轉著溫婉之色,只是輕輕道:“青玄,回到鄢山,我們就成親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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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青玄和千色沿著溶洞一路前行。

  雖然仍舊是深一腳淺一腳地踩著水,可是如今的心境與方才來之時已是大相逕庭,那時,青

  玄一路聽著風錦的訴說,滿心怒意,而千色只擔憂著青玄的安危,只恨自己不能再快些。可

  如今,青玄溫暖的手掌緊緊握住千色那纖細的手,在這cháo濕而深幽的溶洞中徐徐前行,竟然

  也能感受到別樣的溫暖。

  溶洞入口處的光亮越來越近,待得他們出了溶洞,天色已經大亮了,只見風錦與紫蘇正等在

  洞口,而那之前與風錦纏鬥的神秘客,已是不見蹤影。

  一見到千色,風錦便就立即迎了上來,眼中有著關切,似乎是想說什麼,可一見到青玄正握

  著千色的手,他的腳步便不由頓住了。而此時,像是故意炫耀顯擺一般,青玄將千色的手給

  握得更緊了,不動聲色地挪動腳步,不偏不倚,剛巧擋在風錦和千色之間。

  千色將青玄的小動作看在眼裡,心中自然能會意他這打翻了醋罈子一般的舉動,知道他最忌

  諱的就是風錦,便順遂他的意願,只是客氣而疏離地朝著風錦微微頷首:“掌教師兄,九轉

  真魂丹尋回來了麼?”

  在溶洞中,千色本已改口稱他“錦師兄”,可如今,當這稱呼又回到了客套的“掌教師兄

  ”,風錦的臉色明顯地僵了,眼眸由原本的深幽變得更為黯沉。“暫時還沒有。”他答了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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