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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“起!”趙紅英恨得牙根痒痒,匆匆穿戴好後,頭一次沒顧得上喜寶,就這麼殺出了門去。

  喜寶趕緊跟上,生怕她奶一怒之下把毛頭給幹掉了。

  院子裡,宋衛國以及宋衛黨、王萍,都打著哈欠忙著勸架呢。也不是很誠心的勸架,反正全家人都知道張秀禾那脾氣,氣狠了肯定要破口大罵,可從沒見過她伸手打孩子,所以其實也沒啥好勸的。

  等真正的煞神趙紅英出來時,很湊巧的,宋衛軍也回來了。

  他是從外頭進來的,一進門就看到家裡人基本上都起了,還挺稀罕的:“這是咋了?地里的活兒不都已經幹完了嗎?起那麼早幹啥?”

  看到四兒子,趙紅英的氣稍稍熄了點兒,可沒等她開口,毛頭反而一蹦三尺高。

  “四叔你給評評理,我不就是在院子裡吊嗓子嗎?我媽她罵我!沒道理啊!”

  宋衛軍斜眼瞅了瞅他:“罵你咋了?她是你媽,打你也是該的,還要找啥道理?”

  毛頭驚呆了。

  那頭宋衛軍直奔灶間,不多會兒就拿了扁擔和水桶出來,跟家裡人打了個招呼:“我去打水,時間還早著呢,你們先去睡個回籠覺,等我燒好早飯再叫你們。”

  說完這話,他就快步走出了院子。

  宋衛軍在部隊多年,早已養成了早起的習慣。無論春夏秋冬,他都固定四點四十五分起床,然後快速收拾好自己,出去晨練。如果是在部隊裡,一般是繞著操場跑上十圈,現在是在生產隊上,他乾脆就著生產隊跑,估摸著大概距離,覺得差不多了再回家。

  晨跑結束後,他打算去打水,把水缸灌滿。在他看來,這不單是幫家裡幹活,也是一種變相的鍛鍊方式。再然後,他會幫著生火做飯,橫豎早飯簡單極了,無非就是熬一鍋稀飯,再撈點兒鹹菜疙瘩切塊或者切絲下飯吃。

  可他忽略了毛頭這個大殺器。

  頭一天起得那麼早,而且還是隆冬時節,說真的,毛頭覺得痛苦異常。可他給自己定了個目標,他是要登台唱戲的人,要是連這點兒苦頭都吃不消,往後咋辦?好不容易得了個好方法,他當然要學,還要堅持苦練。

  於是,就害慘了家裡人。

  這天的早飯,在宋衛軍挑完水回來時,就已經端上桌了。就跟他想的一樣,稀飯和鹹菜疙瘩,唯一有些不對勁兒的就是,全家人除了毛頭外,都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樣。

  喜寶還在邊打哈欠邊勸毛頭:“哥,咱們以後能晚點兒吊嗓子嗎?”

  “我今天已經晚了,四叔說五點就要開始了。可惜我沒手錶,幸好我昨晚一直聽著外頭的動靜,聽到堂屋門‘咯吱’一聲響,我就跟著起床了,可惜還是晚了。”毛頭很苦惱,要是家裡能有一個座鐘,或者一塊表也好,這樣他就能更準時起床了。

  “所以,你以後都會今天這點起床嗎?”喜寶驚得連稀飯都不吃了,“晚一點吧。”

  “不,我會更早一點!”

  冬天早起是很痛苦,可毛頭的決心卻無比堅定。從這天起,他還真的就天天早起,剛開始真的很難熬,每天早上從被窩裡鑽出來的那一刻,他都覺得痛苦萬分。可一天天過去了,他愣是逼著自己完全適應了這個作息。

  老宋家其他人也適應了,每天早上五點鐘,院子裡都會準時響起那一聲聲悽厲的慘叫,以及伴隨而來的各種連鎖反應。

  最要命的還不是這個,而是吊嗓子也有間隙,張秀禾早起做飯時,剛推開門,就看到院子裡有個和夜色融為一體的小炭人,還露出了完美的白牙……

  勤奮是沒錯,可太勤奮了就很造孽了。

  偏偏,毛頭看他四叔這麼努力才取得了成功,他打定主意要學起來,哪怕有千難萬難,也要堅持下去。也是從這回去縣城後,他才發現,自己的眼皮子太淺了,太沒有見識了,簡直就是那井底之蛙。幸好,他那偉大的四叔回家了,帶他進城見世面,順便徹底激發了他。

  多年之後,毛頭非常自豪的對外表示,他四叔宋衛軍就是他的人生導師、指路明燈,是四叔改變了他的一生,教會了他很多本領,同時也是對他影響最深最遠的人。

  要向宋衛軍同志學習!!

  ……

  同樣覺得宋衛軍哪哪兒都好的人裡頭還有喜寶。

  喜寶有親爸,還有個被她胡亂喊了好幾年的大爸,可她直到認了宋衛軍這個爸後,才知道原來爸爸可以那麼好。

  宋衛軍帶來的一軍用背包的好東西,全都給了親媽和小閨女,裡頭不僅有糖果點心奶粉,還有各種罐頭。

  軍用罐頭是不對外出售的,只有當兵的才能領到一些,多半還是水果罐頭。宋衛軍帶來的罐頭裡,不止有蘋果、梨、橘子、黃桃這些水果罐頭,還有好幾罐肉罐頭和魚罐頭。

  這些罐頭全都是鐵皮罐裝的,宋衛軍會開,而且開得很是利索,拿菜刀底下的剪短沿著罐頭劃圈,一下子就能起開一個。他不讓孩子們就著罐頭吃,而是倒出來,挨個兒分好。如果嫌棄冷,還能在爐子上稍稍熱一下,等暖和了再吃。

  大人們沒好意思跟孩子們搶,看著他們鬧哄哄的端著碗分新鮮零嘴兒。不過,還是有人嘗到的,譬如喜寶就一拿到手立馬往趙紅英跟前送。

  “奶,你吃。還有我爸。”

  臭蛋這邊是:“媽,媽,吃吃!”

  其他人就只能看著這幫熊孩子狼吞虎咽的吃喝,最後還是春麗猛的反應過來,端著已經吃了好幾口的碗湊到她爸跟前:“爸,你也嘗嘗。”

  春梅和春芳得了提醒,也紛紛湊過來,非要爹媽嘗上一口。

  他們這些當長輩的,還真不饞這點兒東西,不過孩子們的孝心還是要接受的,或者嘗一口或者喝兩口湯,怎麼著也糊弄過去了。唯一沒嘗到味兒的,也就只有宋衛民和袁弟來了。對了,扁頭也沒吃上,到底這玩意兒是涼的,哪怕稍稍熱一下,也不可能餵給那么小的孩子吃,萬一吃壞肚子誰能擔得起責任?

  道理是有的,就是當事人心裡頭特別不舒坦。

  之後分了肉罐頭、魚罐頭又是類似的情況,雖然宋衛軍帶來的罐頭不少,可老宋家人也多呢。趙紅英還揀了三罐,往他哥那頭送了兩罐,隔壁趙紅霞家送了一罐,菊花就不用管了,他們家是城裡人,缺糧,不缺稀罕玩意兒。

  這天早上,宋衛軍又往縣裡跑了一趟,他一個人去的,取了照片立刻就回來了。這天氣愈發冷了,他回來的路上,不停的聽人討論說,是時候殺豬分肉了。

  不止隊上的人盼著分肉,老宋家這邊也一樣。

  喜寶大清早的把她爸送出門去,回頭就央求張秀禾,讓她來做午飯。張秀禾拗不過她,索性就先將食材都洗好切好,又喚了毛頭進來幫著生火,這才把灶間讓給了她。

  鄉下灶台高,哪怕喜寶這些日子又長高了點兒,想要炒菜還是得踩在小板凳上。

  臨近過年,按說飯菜應該不差的,可誰讓他們這一帶今年鬧蝗災呢?第七生產隊比其他大隊好多了,起碼糧食保住了一多半,加上今年被免於交公糧,倒不至于勒緊褲腰帶過日子。可同樣因為鬧蝗災,蔬菜幾乎全都沒保住,蘿蔔倒是收了不少,土豆紅薯更是一堆,老宋家這邊還有不少花生,可白菜青菜蔥蒜啥的,卻是真湊不出多少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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