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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“一間上房。”千色應了一聲,習慣言簡意賅,沒有一個字是廢話。

  那客棧老闆立馬喜滋滋地喚店小二來帶路,倒是青玄目瞪口呆地愣在了原地。

  “啊?一間上房?!”

  他慢半拍地重複了一遍,不知為什麼,心裡突然湧上了不太好的預感!

  到了客房門前,千色示意青玄先進去,而後便站在門口吩咐店小二:“立刻去備飯菜,送到房

  里來。”

  青玄入了客房,將背上的痴兒放到椅子上,迫不及待地看了看房間內的陳設。當他發現客房裡

  只有一張床時,腦子裡竟然下意識地顯出了他與師父兩個人赤身露 體躺在上面的畫面,頓時忍不住

  瑟瑟地發起抖來。

  不會吧?!

  “師父,這床,兩個人睡似乎擠了點。”他努力壓抑著膽怯和緊張,和牙齒還是忍不住格格作

  響,連帶的,話也說得結結巴巴起來:“不如……師父,還是要兩間房吧,我不慣和別人……睡

  ……不是,我是說……要是萬一我睡覺的時候發夢,拳打腳踢……”

  他那瑟瑟發抖可憐相,千色看得真真切切,卻什麼也沒多解釋,只是好整以暇地挑了挑眉,不

  緊不慢的拂了拂衣袖,甚為篤定地開口:“為師說一間,就一間。”

  青玄頓時石化!

  生殺帳

  青玄有了逃跑的打算。

  說實話,他不想就這麼惶惶然地坐以待斃。

  以前四處流浪無家可歸之時,他也曾因為飢腸轆轆之時貪吃一塊雞腿,被無良人販子拐了去。

  當時,他與十幾個小孩子被關在一起,有的小孩桀驁不馴不吃不喝,有的總是尋機想要逃跑,還有

  的則是只知道哭哭啼啼。唯有他,總是好吃好睡,偽裝得乖巧聽話,盡最大的努力保存體力,也借

  機保護自己。

  在常年的流浪生活中,他深深明白察言觀色與識時務的必要性,而且,在人販子的手裡,一旦

  逃跑失敗,多半就會被活活打死。最後,因著模樣生得好,乖巧懂事,他被男娼館裡最頭牌的公子

  買了去,在男娼館裡做了小廝。

  那段日子裡,他便見識到了操皮肉生意的男人活得是怎生的悲慘和痛不欲生。

  如今,他雖然跟著師父,好吃好喝好睡,不用再顛沛流離四處流浪,可是,這並不代表他願意

  成為師父的玩物。

  眼見著師父帶著那痴兒出了客房,一路往樓下去,青玄便立刻打開窗戶,打算覓條好路腳底抹

  油。可是,他前腳才搭上窗台,後腳,師父就已經進來了。

  “青玄,你又打算要去哪裡?”千色讓客棧的店小二將那痴兒給送回趙家去,卻沒想到,一回

  到客房就看見如斯一番場景,立刻便明了青玄打算要做什麼,免不了蹙起眉頭。

  對於這一次青玄偷偷跑出東極,她的確是異常生氣的,本打算抓他回去狠狠懲罰一頓,甚至還

  發

  狠想過要打斷他的腿,拿天蠶絲鎖住他的琵琶骨,將他給關在鄢山上。可是,見到他與樹妖搏

  斗險些喪命之時,她便已是再也氣不起來了。

  “啊,不,不是,我哪兒都不去!”一聽到師父的聲音,青玄隨即便打了個冷戰,連忙把已經

  搭上了窗台的那隻腳給收回來,只痛悔自己沒能偷溜得再快一些。“我只是打開窗戶看看風景。”

  他笑得有點尷尬,假裝探出半個頭去東張西望,末了,轉身看著千色,表情有點怯怯地。

  “看夠了?”千色那蹙起的眉伸展開來,並沒有看他,只是走到床前,用素來便平板地聲音下

  令:“與為師一起到床上來,把衣服給脫了。”

  她話音剛落,那頭,青玄已經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上。“師父!”他嚇得面色發青,頭在地上叩

  得咚咚咚的響,滿臉皆是絕望的表情:“看在我還沒發育完全的份上,您手下留情!”

  千色原本是背對他,聽到他這樣的言語,她極緩慢地轉過身來,正打算要說什麼,可是卻見青

  玄還在把頭逕自叩個不停,一邊叩頭一邊念叨:“師父,青玄感激您老人家的大恩大德,哪怕是來

  世做牛做馬也必然會好好報答,只是,青玄實在不想拿身體報恩——”

  “拿身體報恩?”千色挑出他話語中的重點,打斷了他的話,一時啼笑皆非。而青玄則是被嚇

  得立刻噤聲,不敢再繼續說。此時此刻,本應是化解誤會的最佳時刻,可是,她卻故意板起臉,似

  乎是慢條斯理思索了好一會兒,這才面無表情地答話:“你才十六歲,即便是要拿身體報恩,也到

  底還嫩了點。既然如此,還是等你發育完全再說吧。”

  語畢,她一步一步走過來,臉上的面無表情顯得越發詭譎而嚇人,那一雙眸子如秋水般冰冷的

  從眼角she出兩道寒光,直勾勾的瞪向青玄。

  她不是不知道她的那些師兄師弟在青玄面前開過些什麼玩笑,說過些什麼荒誕不經亂七八糟的

  話,只是,她沒有想到,區區幾句玩笑話,青玄竟然會有如此大的反應。

  “你,你,你不要過來!”聽她如今把那不軌的意圖說得那麼坦白,毫無遮掩,現在又一步一

  步地走過來,青玄刷地一下從地上彈起來,身子緊緊貼著牆,手背在身後,腳卻已是抖抖索索不停

  了,卻還是嘴硬倔強地做垂死掙扎:“我死也不會和你一起睡的!”

  “誰要同你睡?”千色終於被他給逗樂了,可她臉上卻沒有笑容,只是有些嘲諷地挑起眉,半

  是玩笑半認真地睨了他一眼:“青玄,你的腦子裡到底裝的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?為師只不過是

  想為你敷藥而已。”

  “敷藥?!”青玄的腦子停頓了半拍,突然意識到自己想偏了,表錯了情,那張漂亮的臉頓時

  不好意思地紅了個底朝天!躊躇了一陣,見到千色從衣袖裡掏出了藥來,他的腳分明已經不由自主

  地往床走了過去,可是嘴裡還在有些不確定地詢問:“師父,真的是只敷藥而已?!”

  千色垂下眼,沒有再看他:“雖然我帶你入了東極,可你到底是凡人之軀,從小身子便養得不

  好,如今傷了腰,又背著那痴兒走了那麼遠,若是不敷藥,只怕留下病根,以後便就難以修仙了。

  ”再抬起頭時,她的臉上明明還是沒有笑容,可是卻莫名讓人覺得親切。

  青玄羞得幾乎要將臉給藏到衣襟里去了,挨著床邊摸摸索索地,好不容易才脫了身上的衣裳,

  趴到了床上去,露出那已經淤青了一大塊的腰。

  千色不是沒有為別的人敷過藥,曾記得以前拜在自家師父門下學藝之時,師兄師弟們時常私下

  里切磋較量,一時收不住拳腳,難免傷筋動骨,都暗地裡央求她幫忙敷藥,生怕師父知道了責備,

  久而久之,那些師兄師弟欠了她不少的人情,而她,也就練出了一身極熟練的敷藥本事。

  有些羞窘,又有些緊張,青玄把臉埋在肘間半晌,這才悶悶地出聲:“師父——”

  “嗯?”千色專心於手上的動作,輕柔地應了一聲。

  青玄偏著頭看著自己的師父,殘陽的光輝中,她的面部表情有些模糊,可整個輪廓卻似乎都渡

  上了一層碎金。“師父,你對青玄真好,就像青玄的娘一樣。”他說得有些赧然,可是,卻在心裡

  暗暗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盤。

  說師父像娘,這樣,應該夠明白了吧?

  師父應該就不會再有那方面的非分之想了吧!?

  畢竟,這世上那又做娘的對做兒子的——

  不管怎麼說,防患於未然,總是有必要的!

  “哦。”千色應了一聲,卻並不在這個話題上延伸下去,而是頓了頓,停下手裡的動作,神色

  凝重地告誡:“你下次若再遇到那些藤精樹怪,記得莫要再逞強。”

  聽千色提起了前一日遇到樹妖的事,青玄剛剛才稍有緩解的自尊,一下子就被打入了冰窟窿里

  。“都怪青玄學藝不精,丟了師父的臉。”他尷尬地扯出個笑臉,眼角抽了抽,覺得有些難以啟齒

  。

  千色一下子就聽出了他言語中的一語雙關,頓時停下手裡正在為他敷藥的動作:“你是在怪為

  師沒有教你些有用的本事咯?”

  “青玄不是這個意思——”訥訥地應了一聲,青玄本無意在這方面顯示不滿,畢竟,師父帶著

  他回鄢山,便已是對他施了大恩了,倒是他自己,聽說師父本事不小,又得了機會親眼見識了一番

  ,如今更覺得心裡酸溜溜,話尾卻不自覺地便就拖長了一點。

  其實,他的確是有點自視甚高,自從上了鄢山,師叔師伯們教了他一些皮毛功夫,他也就有點

  飄飄然起來了。細細想來,師父雖然名義上是他的師父,可是卻並沒有教過他什麼,若不是有師叔

  師伯教的那些皮毛功夫在表面上敷著,只怕,他會輸得更難看。

  見他那顯而易見地失望,千色無聲地嘆了一口氣,那種少見的憂鬱神色在唇邊蔓延,幽幽的聲

  音如同愁緒從遠處一波波地盪過來,到青玄面前已分外濃烈:“你若是想要學什麼,告訴為師便成

  了,日後,為師定然會儘量教你的。”

  “師父!”青玄的面部表情頓時顯出了充滿希望的雀躍:“你是說真的麼?”

  似乎是被他的雀躍感染,千色如泓潭一般的雙眸中有股幽亮的光芒在微微跳動,允諾一般輕輕

  頷首,以示絕不反悔:“為師向來說得出做得到。”

  敷完了藥,千色拔下頭上的簪子,戳破手指,擠出一滴血,在青玄的額頭上輕輕一點,可是等

  到青玄下意識地抬起衣袖去擦拭時,那血滴擦出的紅痕已是沒了蹤跡。青玄不明就裡地抬起頭望著

  千色,滿眼疑惑,千色也不對他隱瞞分毫:“為師在你身上封印了鎖魂訣,以後若是再遇上什麼危

  險,你便咬破手指,把血抹在戮仙劍上,便可以召喚那劍中的劍魂。你術數尚淺,若是應付不了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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