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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“青玄,回房去睡。”她輕輕拍了拍他的頭,卻見他迷迷糊糊地應了一聲,很自覺地直接走到

  她的床榻前,爬上去便躺下睡了。

  這小子,想必是習慣成自然,糊塗了!

  她不禁失笑,卻並沒有再開口喚他,只怕擾了他的睡意。早前,她與他同室而居,是擔心青玄

  單純,只恐那心思歹毒的花無言無孔不入,如今,他還睡在她房裡,似乎也的確有些不合適。

  罷了,反正她若真是累了,坐下入定一番也就足夠了,他既然習慣睡在她房裡,那就任他睡吧

  。

  搖了搖頭,千色繼續抄經,可床榻之上,熟睡的青玄卻做起不可思議的夢來!

  迷迷糊糊的,他的眼前似乎朦朧地飄過著很多東西,那些東西各具形態,顯得五彩斑斕,旋轉

  著四下飛舞,很快地便在呼嘯的風中飄逝得不見一絲蹤跡,只餘下層層疊疊的薄紗。薄紗後面,隱

  隱約約傳來了什麼聲音,忽高忽低,忽遠忽近。

  他撩起薄紗,一步一步緩緩走近,卻見到那薄紗後頭如蛇一般交纏的人影,一片令人臉紅的綺

  麗與旖旎。明知不該偷偷窺伺,可他就是掩不住好奇的心思。借著那些薄紗掩藏,他細細辨認,發

  現那男人是雲川公子,而那女子是皇室有名的孀居寡婦,時時來與公子一度春宵,打賞方面甚是大

  方。相較於其他客人的輕佻與猥瑣,這個女人對公子算得上是尊重,據說還曾經有過要為公子贖身

  的意思,卻不知最後為何不了了之。

  他不是沒見過這樣的場面。身為小廝,以往,還曾有過客人與公子歡好,他不得不在一旁不斷

  斟酒的情況。可不知為什麼,如今看到這麼一幕,他覺得特別口乾舌燥,渾身的氣血莫名的如cháo翻

  涌,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,那股熱力,宛如烈火,在他的腰腹間聚集,轉化成某種饑渴,只想走近

  些,看得清楚明白。

  可待得他走近了,那交纏的男女,卻赫然變了模樣!

  那女子,竟然變成了師父,而那男子,儼然是自己!

  兩相交纏,喘息,吟哦,就連空氣中也燒灼著一分炙熱,他只覺得那股幽幽的香味在鼻端不斷

  縈繞著,逗弄著,須臾,所有的魂魄都像是已被牢牢攝入,無法掙脫,而自己不知幾時,已不再旁

  觀,而是真真實實地投身其中,實實在在的觸覺,交纏,翻 騰,□,恨不得交付所有……

  打了個冷戰,青玄突然從夢中驚醒了,一睜眼,便見著在床邊看著他傻笑的肉肉,一時不明所

  以,還沒從夢境中回過神來。

  “咯咯……懶……”肉肉伸手來硬是拖走他裹在身上的被子,卻是無意中發現了什麼,拖著涎

  水傻笑個不停,一邊笑一邊口齒不清地喊著:“咯咯……尿床……咯……”

  這一刻,青玄才發現,不止床榻上有一團濡濕的痕跡,就連自己的褲子上也沾上了怪異的東西

  ,黏黏的,滑滑的,很是奇怪的氣味。

  再憶起夢境中的一切,他霎時明白了過來,刷地一下就臉紅了……

  梨木簪

  行歌不計流年,鄢山明月水中天,彈指一揮間,五年時光若水一般悄悄流逝。

  樹林間,新洗的鋪籠罩背晾在竹竿上,迎著風獵獵地晃動,一旁的梧桐樹上,那個胖嘟嘟的小

  男孩正盤腿而坐,津津有味地啃著一個地瓜。遠遠的,他明明看到有兩個熟人來了,卻是視而不見

  ,只管大口大口地連皮一起啃著手裡的地瓜。

  空藍與木斐這倆孟不離焦焦不離孟的好兄弟彼此對望一眼,看著這些晾著的被子毯子,知道定

  然又是青玄洗的,便不懷好意地笑著,慢慢踱了過去。

  自從被千色一句“送客”攆走之後,他倆每一次上山,都不得不這麼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,總

  要觀望好半日,生怕被千色抓個正著。

  說來,全都是因為青玄那小子。

  五年之前,他不知從哪裡來的興致,竟然心血來cháo,也像模像樣地學著釀起酒來。空藍身為酒

  痴,自是極貪那杯中之物的,自然而然成了他釀酒技巧的評判。只不過,空藍原本是打算誆著青玄

  ,把地窖里的那些陳年女兒紅喝完,便就怕怕屁股溜之大吉。可誰知,青玄這小子釀酒極有天賦,

  釀出的酒客不比九重天上的瓊漿玉液差,就這麼一來二去的,空藍身上的饞蟲常常被勾得心癢難耐

  ,貓爪子一般撓人,真是不來也不成!

  只不過,青玄那小子自從出了一趟東極,似乎已是越來越精明,越發地不容易敷衍了。以往,

  只需馬馬虎虎教他個一招半式的皮毛,他也會傻呵呵地樂上半日,可是,如今的他不僅是道術方面

  得了千色的真傳,就連性子也越發地深沉起來,說話做事極會察言觀色,舌頭上簡直能燦出盛放的

  花,三言兩語地一灌迷魂湯,不知不覺就騙得師伯師叔們將那看家本事傾囊相授。

  “肉小子,你哥哥呢?”仰起頭,空藍朝著那大口啃地瓜的小男孩輕輕喊了一聲,帶著點戲謔

  的詢問。嘿,瞧那傻小子,連啃個地瓜也像是吃什麼山珍海味一般認真,再瞧瞧那滿臉嘟起的肉,

  活脫脫就是青玄養的小豬崽!

  肉肉垂下眼瞼瞥了瞥空藍,塞滿地瓜的小嘴雖然還略有些口齒不清,可卻還是能聽見兩個極其

  重要的字眼——

  “……睡了……”

  聽到這個答案,空藍愣了一下,有點不明就裡地自言自語:“這麼大白天的,怎麼就睡了?”

  又看了看那些晾在樹林裡的被單之類的物什,他嘖嘖嘆息。

  青玄這小子,究竟是有潔癖還是怎麼的,隔三岔五便就來一次大清洗,好像已經把拆洗被單當

  成一種樂趣了!難不成,他是洗完這些東西感到疲乏,所以就睡了?可是,照著這拆洗鋪被的數量

  來看,只怕,這鄢山上所有能洗的,都被他洗了吧?那麼,他還有何處可以睡呢?

  哎,真是有什麼樣的性子乖僻的師父,就有什麼樣性格怪癖的徒兒!

  “那你師父呢?”木斐抱著琴,仰起頭繼續詢問著。雖然他已經明顯地感覺到樹上悉悉索索地

  掉下了些似乎是地瓜渣子的東西,卻也只是不動聲色地挪開一點,保持著一慣的悠閒。

  其實千色的確不曾收肉肉入門,只不過那傻小子見著青玄每每稱千色為“師父”,也就順理成

  章地跟著青玄喚上了口。此時此刻,那傻肉肉因為滿嘴食物而導致的口齒不清,依舊是那極有重點

  的詞語再一次脫口而出:“……睡了……”

  “嗯?你師父也睡了?”木斐和空藍像是逮到了什麼把柄一般,鬼頭鬼腦地對望一眼,都從彼

  此的眼眸中發現了點不懷好意的興奮光芒:“莫不是——”

  “肉小子,你哥哥和師父是一起睡的麼?”篤信打鐵要趁熱的原則,空藍知道肉肉是個痴兒,

  往往總是問什麼答什麼,不懂得掩飾,也不會撒謊,便就大著膽子一邊猜測,一邊求證。

  誰知,肉肉瞥了他一眼,似乎對他的問題很有些不能理解。偏著頭想了一會兒,他用衣袖橫著

  抹了抹鼻涕,根本就不知道這兩個披著傢伙有意識的詢問是何種詭譎的居心,只管心無城府地答道

  :“……哥哥和師父……一直都是一起睡的……”

  “啊?!”

  這下子,那兩個披著師伯師叔皮的壞東西仿似實實在在抓到了什麼把柄,臉上頓時笑得像即將

  綻出幾朵花一般!

  “肉小子,你說的這個一起,是什麼一起?”空藍有些不放心地繼續追問著,似乎是恨不得再

  打聽出一些什麼關於“一起睡”的細節來。其實,他本想問,究竟是時間上的一起,還是空間上的

  一起?可是,知道肉肉不懂這些高深的東西,為了更加具體更加形象的,他索性就作勢將兩隻手指

  並在一起,仿佛那就是兩個依偎在一起春宵一刻的男女主角,還故意模仿似的發出啾啾的聲音,末

  了,還猥瑣地笑笑:“肉小子,是不是這樣?”

  那時刻,肉肉還沒來得及回答,一旁倒是傳出了另一個聲音。

  “你們究竟想要打聽什麼?”極慢極緩卻也極冷厲的調子,言辭像是一個一個從唇fèng中擠出的

  冰珠子,硬邦邦冷冰冰的,明明無形卻仿佛能擲地有聲,隱隱帶著不悅。

  “師妹?!”

  空藍和木斐被這聲音給嚇得打了個冷戰,不約而同地扭過頭去,正好見到雙眼微眯的千色,從

  她那冷漠的神情上感受不到半分屬於常人的情緒溫度,一雙冰寒的眼睛充滿了凜冽,立刻不由自主

  地後退一步,打算先搶占逃匿的有利位置!

  其實,也並非他們倆學藝不精,時時需要忌諱千色。說到底,千色是長生大帝門下唯一的女徒

  ,彼時剛入師門,長生大帝便頭疼自己門下的眾多男徒不易管教,便就想出了這麼一個懲罰的法子

  ——

  誰犯了錯,就在大堂之上自己扒了褲子,讓千色用藤條狠狠地打屁股!

  當然,長生大帝的本意是激起這些頑劣徒兒的羞恥心,而千色也素來是聽話的,用藤條抽起屁

  股來,從不手軟。久而久之,學藝的年歲里,同輩的師兄師弟,幾乎全都被千色手裡的藤條抽過,

  無一例外。而玉虛宮裡那些厚臉皮打不怕的傢伙,做流著鼻涕的小屁孩時還沒把這懲罰當成一回事

  ,嘻嘻哈哈也就過去了,當他們漸漸長成了有點羞恥心自尊心的青澀少年,即便是認為挨打是家常

  便飯,可也不樂意再在姑娘家面前自己扒褲子露出白花花的屁股,便也就慢慢循規蹈矩起來,讓長

  生大帝稍稍省了點心。

  只不過,這後遺症便是,同輩的師兄師弟,除了少數幾個,其他一見到千色便不由自主地繃緊

  了皮子繃緊了臉,總覺得千色手裡似乎有一根無形的藤條,會隨著她的言語無生無息地抽過來,打

  在屁股那篆刻著歲月舊傷患的地方,並不疼,卻麻辣辣地臊人麵皮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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